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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淮是被饿醒的。他睁开眼时,见晕黄的烛火盈盈于室,笼罩着屏风、书架、条案、矮几,一切都朦胧的仿佛梦境。
窗外是沉沉的夜色。
他头又涨又疼,嘴里发苦,四肢沉重且无力,□□一声,摇晃着坐起。
守候在侧的张德连忙上前,如释重负地说:“郎君可算醒了。”
顾淮捂着胃,晕乎乎地不知该说些什么。
张德忙唤婢女,“快呈些食来。”他关切地看着顾淮,“郎君睡了一天一夜,女君很是担心,医工唤了三个,午间还喝了一付药。女君今日守了郎君一下午,到酉时三刻才离开。”
顾淮咋舌,他并非滴酒不沾,只是没试过一杯的量,哪知道后果如此严重。他问道,“是九叔父送我回来的吗?”
张德摇了摇头:“奴昨日带人找上酒肆,小将军给了奴一架牛车,命奴带郎君回府的。”又笑着说:“三郎君也醉了一宿,上午刚醒来便被女君骂了一顿,女君还以为是三郎带郎君吃的酒呢。女君本来想守着郎君醒来的,因明日要给二位将军与小郎们送行,晚上不得不回去打点准备……”
“什么?”他只不过睡了一觉,大腿还没勾搭上,人就要走了?
这时两位婢女送来吃食,动作优雅地在案上摆出各色精美食物,顾淮看了一眼便赶紧别过头,现在可不是吃东西的时候。他咽下口水,让婢女服侍他洗漱更衣,吩咐张德备好板舆,临踏出房门前又忍不住走回几步,从案上夹起一条油煎小鱼入嘴,依依不舍地出院,匆匆去见姨母。
顾淮踏入姨母院子时,里边灯火通明,空地上摆着几个木箱,婢仆们正往空箱里塞东西,见了顾淮先是诧异,接着纷纷低头行礼:“淮小郎君。”
一名中年妇人正站在房门口,弯眉圆脸,髻满珠翠,雍容华贵,正是萧府女君张氏。她瞧见顾淮,神色顿时一变,忙走下台阶迎了上来,喜道:“玉童醒了?怎的突然来了。”
妇人越走越近。
顾淮一寸一寸看清她的脸,陡然的,两行泪水滑落脸庞。
这世间,对他最好的两个人,一个已逝,另一个便是眼前这妇人。他这世双亲族人都不把他当回事,唯一的仰仗只有姨母。他忘不了上一世临死前的一幕,总是那么雍容的姨母,在众甲士刀剑所向下也依然保持着风度的姨母,在看到他被人拖出来后,神色大恸,挣扎过来捧住他的脸,痛哭着说:“可怜童儿,九泉之下,我无颜面对阿姊!”
多少个午夜梦回,他怔怔惊醒,泪湿双目。
从没想到会有重逢之日。
张氏急急握住顾淮的手,心疼地说:“这是怎么了?”
顾淮轻轻靠在妇人身上,真心实意地唤道:“阿母。”他已认定此身是他的前世,张氏也是他实实在在的亲人。
听到此称,张氏愣住,片刻后忍不住伸手拥住顾淮,双眼微红,“我的心肝儿。”双手搂了搂便放开,盯着顾淮道,“我儿可是受了委屈?”说完,眼神凌厉地看向张德与两婢。
张德几人扑通跪下,仓皇道:“回女君,奴等不知。”
“我没事。”顾淮忙道,“阿母,我有话跟你说。”
两人进房,屏退婢仆,顾淮挨着张氏在榻上坐下,缓缓说道:“我前日做了一个梦,梦中,有一位高僧穿着锦斓□□,手持九锡法杖,送了我一块玉,说是昔日周天子之物,还说我三年内必遭大难,唯有一线生机自远方来,便在此玉之中。”
张氏是个虔诚的佛徒,闻言十分惊惶,仔细询问顾淮梦中景象。顾淮早有准备,凭着现代所阅,讲得玄玄乎乎,虚虚实实,让张氏信了大半,愁道,“这一线生机何解?”
顾淮认真对上张氏的双眼,说:“周天子是诸侯之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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