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黯淡。
苍月悬于夜空,似一弯狼牙。
下弦月,极细极细的下弦月。
这意味着,还有几天,就到朔日了。
元夕坐在院子里,对着满天星斗,耳朵却时时留意十丈外的那处院落是否传出什么异常声响。
夜很静,只有轻轻的风声。
……没有,什么声响都没有。
如此平静。
闭上眼,这些天发生的事一一在元夕脑海中浮现。
那日,她望着白朔床上的陌生女人,又惊讶又疑惑,心中转过无数解释,最后停在“难道是这女的看上了白朔想自荐枕席”上。
这个想法让元夕有些不舒服,不过很快她就注意到,床上的女人有些不对劲儿。
她窝在床的角落里,目光呆呆的不知落在哪儿。
眯起眼,元夕瞧了那女子一会儿,然后轻声招呼:“哎。”
对方顿了顿,缓缓抬头。
元夕稍稍一惊。
这女子……眼神好奇怪。
似是懵懂,似是迷惘。眼色空洞洞的,缺乏神采。
元夕瞅了眼女子那条牡丹肚兜,试探着抛出个话题:“你冷么?”
对方不答,只用一双无神的眸瞧着她。
元夕微微蹙眉,放下狐狸骨,她坐到床沿上,让自己从俯视变成与对方视线平齐,然后柔声问:“这位姑娘,你怎么了?——有什么为难的,不妨说给我听?”
毫无反应。
“你……。”话语被推门声打断,元夕回头,看到白朔正朝这边走来。
从床上站起来,元夕笑道:“你回来了。”她指指狐狸骨,“我是来放这个的。”
白朔淡淡应了声,目光自元夕面上掠过,落在她身后的女子身上。
元夕也跟着望向那个只挂了一条肚兜儿的女人,她觉得自己应该解释一下:“呃,这个可不关我的事,我也是刚刚发现你床上多出了位田螺姑娘。”
白朔没搭理她,一双墨眸似是凝在了那女子身上。
啧,这表现,好像他之前从没见过只穿肚兜儿的女人似的,元夕撇撇嘴,她可不信这人活了一百年从没逛过****。
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才让元夕真正愕然。
蓝衣蛊师上前一步,贴近女郎。
他修长的手抚上了陌生女子的脸,然后是脖颈……
……但就这么走掉,又好像有些不甘心……
蹙着眉,元夕觉得自己可以大喊一声“白朔,我先走啦”,然后再走,怎么也得搅搅某只色中饿鬼的兴致……但在她将这个想法付诸行动之前,那只饿鬼先开声了。
“你怎么还站在这儿?”白朔头也不回,淡漠吩咐,“出去,将门带上。”
元夕觉得心中那股邪火蹭的一声就上来了。
然而元夕毕竟还是忍住了,望着那袭背对着她的墨蓝锦袍,将喉间那句泛着古怪酸味的怒吼用力咽回肚里,甚至脚下更向后退了一步。
退后一步,是因为她猛地想到自己没有立场指摘白朔。他爱对女人上下其手爱左拥右抱完全是他自家乐意,她算哪根葱……
这个认知像一桶凉水,瞬间将她浇醒。
而后,基本恢复冷静的元夕陡然注意到,白朔的手势,怎么说呢……虽然他的手一刻也不离那女人的身体,可是那手势,怎么看怎么透着一股怪异。
——有人在爱抚女人的时候,手是一寸一寸地按过对方的骨骼的么?越是肉多的地方那双手停得越久。……哼,很好,现在那只手正往女子的胸脯移去……
“还不走?”白朔突然顿了手,冷声道。
元夕寒着脸,旋身,大步走出光线昏暗的寝室。
室外已是月上柳梢,少女推开院门,一步不停地往自己的院落行去。疾速的步履掀动藕荷色的裙摆,翻卷的裙角在月色下无声冷清。
翌日,元夕没去找白朔,她在自己的院子里待了一天。
第三天,收拾好心情的某只蛊,打开院门,迈步向隔壁那座院落。
元夕想明白了,骷髅蛊离不开蛊师,她费了那么多功夫才得到那个小心眼的蛊师一句“下不为例”,形势正好,战果需要巩固,窝在自己院里对某人避而不见什么的,太愚蠢了。
至于前天在白朔房中的那碍眼的一幕……
元夕摸摸胸口,满意于自己现在的平静。
等下见了白朔,她就用轻松随意的口气说一句:哟,白朔,我又来啦。今天天气不错,阴沉有风,我打算去放个纸鸢什么的,有兴趣同行么?而他必然会回一句你自己去罢,我最近很忙。说这话时他的手没准正搁在那美人儿的细白香肩上,轻轻抚摸……
……哼。
当元夕挂着一脸假笑推开白朔的院门,却发现院中没有一个蓝衣飘飘的身影,更没什么裸着香肩的美人,倒是有一只骚包的孔雀正板着脸朝院门行来。
那只姓澹台的孔雀走得昂头挺胸,仿佛刚刚与人大战了一百回合且他是获胜方似的——如果他的脸色脸色不是那么臭,元夕真的会以为他刚才打了一场了不起的胜战。
澹台孔雀看到了元夕,下巴仰得更微妙:“哈,这不是姓白的养的骷髅蛊么——”
……和这种人没什么可说的。元夕偏开目光,径自朝主屋走去。
“站住。”擦肩而过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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