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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参差飘顺逆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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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向洁身自爱、君子风度,唯独对她,怎才将她拥在怀里,周身气血便騒动起来?到得如今,光是纯情的亲吻已然不能足餍,百般的绮思在脑海中扎根茁壮,紧缠不放,教他抵挡得极是辛苦啊!

    叹了口气,他终是睁开双眼,近近地对入她雾蒙的水杏眼瞳,那迷惘的憨态让他心中又是一抽。

    “灵儿,别这样瞧我很危险的。”

    听出他的话意,她荚颊发红,忙撇开小脸,身子仍在他双袖圈围中。

    “你”轻喘不已,她试了几次才寻回声音,鼓起勇气地问:“你也是以兄长的身分待我吗?”

    俊颜一愣,内心苦笑加深。唔他做得还不够明显吗?

    “你说呢?”

    又来这么一招,不答反问。

    敖灵儿摇了摇头,腮畔红晕持续扩大中,她眸子盯着那男性喉结,沉默了会儿才嚅道:“我不晓得我、我没见过你亲吻云姐。你搂抱过她,当云姐身子太虚、体力太差,没法儿下榻走动时,你抱过她,我也我也如你那般抱过云姐,但我不曾瞧你亲她”

    “灵儿”伴着低唤,粗糙的指腹滑上她的温颊。

    她被动地扬睫,教他此时神秘却温柔的神情牢牢吸引,无法转开眸光。

    司徒驭幽幽一笑,嗓若雅曲。“芝云不是我心里喜爱的姑娘,我自然不会去亲吻她。你见过一个当人家兄长的,会这么亲近自个儿的妹子吗?”

    他话里所说的“喜爱”明指着是更复杂、更热烈、更教人心驰神醉的那一种。

    所以他不当她兄长,她也用不着当他妹子,所以、所以

    敖灵儿有些晕晕然,有些不知所措了。脸红心热,她挤出剩余的勇气,问:“你难道不是为了云姐的托付,才、才这么待我的?”

    他叹息了,仿佛她问了一个好傻气的问题,傻得让他清俊五官浸淫在薄薄笑意中。“芝云要我管着你、照看你,若我记得不差,她似乎没交代我得不时亲亲你、抱抱你呀!”说着,方指落在她嫩红的唇上。

    敖灵儿脸更红、心更热了。

    她不知道自个儿在傻笑,冲着那张英俊脸容,咧着子邬,笑得憨气无比。

    他是喜爱她吗?

    他是喜爱她的吧?

    还好还好,就算与他打输了赌,她也虽败犹荣,不算太难看啊!

    --

    被竹篾刀划开的口子,留下一道如笑弧模样的痕迹,恰恰落在敖灵儿掌心的姻缘线上,那纹路加深了,仿佛意味着她与司徒驭之间的牵扯将越来越紧密,斩不断也挥不去。

    在掌握了自个儿的心意,明白一切何去何从之后,敖灵儿那颗小脑袋瓜终于不再如之前那般浑沌,回复了该有的古灵精怪。

    是喜爱一个人了吧。以纯粹女儿家的姿态,去喜爱一个早在许久前便刻划在她心深处的男人。回首细思,当年对他“逼婚”那股汲满酸苦的莫名滋味,真是为了他。

    经过那一次在琴铺里,他近乎剖白心意的言语,两人间的情愫虽未明白道开,彼此之问却有着某种奇妙的、难以言喻的默契。

    必于那个赌,胜败自在人心,司徒驭并不急着向她索讨赢得的“彩头”他恋上与她在竹坞“同居”的生活,恋上每日同她乘船往来江岸两处的悠哉闲情,也恋上在小小琴铺里共处的时光。

    恬淡而自然,蜜味在其中悄播,在心中滋长,他喜爱她、怜惜她,无关其他。男女间的情动谁也不能预料,芝云的钟情,他感激却无力回报,独独对灵儿的一切,如此的放心不下。

    往后,他与她有一辈子的路要走,不急的,可以慢慢来。感情的培养也如烹小鲜,每一步都得踏稳,放缓彼此,才能彻底尝到个中滋味。

    他不想错过,他与她的爱情啊春至尽头。

    今年的夏,似乎较以往灿烂,江岸竹林茂盛,随着风摇曳吵闹,倒映在江面上深碧动人。

    尔后秋临,竹丛幽翠不变,维持着年复一年的绿浓,几段坡岸已芦花似浪、层层波动,而远山遍染枫红,美不胜收。

    罢觉江水渐寒,才过一阵,扑面、拂身尽是凛冽冬意,越接近年节,寒意更重,江面甚至会结上一层薄霜,篷船在上行走,偶尔会听见大橹打碎霜片的脆声,清清浚凑,在水中翻搅激荡。

    再两日便是元宵佳节了。

    外头天寒地冻,虽难得出了冬阳,呼出的气儿仍是化作一团团白烟,而琴铺前的土道上犹覆着昨晚下过的轻雪,在冬阳下也不见消融。冷归冷,可前往“观音寺”、参拜的湘阴百姓不减反增,较寻常时候多出不少。

    愿者上钩地经营了一段时候,琴铺这儿的主顾仍是女多于男,司徒驭“艳名”远播,先不提他的制琴技艺,光是他那张脸、那身段、那谈吐气质,尽管无心,仍旧避无可避地招来源源不绝的生意。

    面对天天上门“纠缠”的女客,敖灵儿从一开始的气苦酸涩,渐渐演变成“看大戏”是,就是“看大戏”旁观着那些如狼似虎的夫人、小姐、姑娘们,如何对他上下其手、毛手毛脚、东摸西摸、左搓右揉呵呵,其实还挺有乐趣的。知他真心喜爱仅她一个,她便不怕旁人相抢。

    只是今日来到琴铺的这一位女客,不知怎地,竟教她早已调适好的心思微微震荡起来,呼息有些紧绷。

    她没现身,每当有女客上门,她习惯立在铺子后面的门边,从垂帘的细缝觑着铺内的状况,全由司徒驭应付。

    那女子有张足以与司徒驭的俊颜相比拚的娇容,发未梳髻,仅素雅地别着一柄白角小梳,露出整张温美凝兰的鹅蛋脸,柳眉如画,水眸晶莹,雪肤隐有病气,却教人更添怜意。她好美,惊人的貌美,轻浅一笑,周遭似都发光。

    几句交谈后,她自报身分,原来是湘阴“刀家五虎门”的二少夫人。她今日陪着婆婆往“观音寺”参拜,回程途中恰巧瞥见这家不起眼的小琴铺,兴味一起,便让马车停下,与婆婆逛进铺里。

    “这张紫木琴是司徒先生的吗?”她轻抚琴身,眸光泫泛惊艳,如同寻觅久矣,那合称心意之物便在眼前,万分动心。

    “是。已随我多年,是我亲手造就之物。”

    她轻叹,毫不吝惜地赞许。“好美啊,真是张好琴。司徒先生我能拨弹试音吗?”

    “当然。”

    他将琴大方地摆至她面前,神态温暖真诚,是遇上真正的知己,才会允许一个才刚见面不久的女子抚触他的私物,撩拨他那张紫木琴。

    一串妙音在那美丽女子的指尖倾泄,一会儿如幽谷旋风,盘腾卷绕,一会儿又如淋漓落雨,韵味风流。这刀家的二少夫人,竟也弹得一手好琴,且琴艺更胜司徒驭。

    敖灵儿杏目细瞇,许久下来闹她的酸意窜得好快,融入骨血里。

    这一回,她清楚明了,之所以在意,原因并非出在那女子美得“吓人”的天姿国色,而是司徒驭不同于往常的待客态度。

    “二少夫人琴技出众,定是下过许多工夫。”女子纤指按捺,结束拨弹,余音兀自绕梁,司徒驭如屏息多时似的,深深吐出一口气来。

    女子嫣红一笑,小涡舞颤。“这紫木琴,先生愿意割爱吗?或者,可以开一个价来?”

    听这柔软询问,躲在垂帘后的敖灵儿浑身一僵,绷得死紧,小手不自觉又握作拳头了,一颗心挤迫着实在难受。

    他、他他要敢答应,她真会真会跟他没完!

    那张紫木琴是他的、他的!

    他随身多年,无形中,早有他的精魂注入。云姐病中,他用那张琴弹过无数抚慰的曲调,伴着云姐入睡,亦伴着她。

    而在这“同居”的日子里,竹坞那儿的风声、雨声、鸟鸣、虫鸣,甚至是那片竹林咿咿呀呀的声响,都曾有他紫木琴音相陪相衬,教她在其中沉睡,也在其中醒觉。

    她的心愈揪愈紧,忽地明白,对他的独占已浓烈到如此田地。

    他稍稍在意起谁,她便浑身如刺猬,不教谁越雷池寸许。

    这一方,司徒驭沉吟了会儿,凤目精亮,淡淡笑叹。“好琴赠知音自是人生一大乐事,但除了这张紫木琴外,我日前曾在一家古玩店,见过一张红木黑纹的古琴,那张琴才真正与二少夫人相合。二少夫人若然有意,在下可代为取来,再送至府上。您以为如何?”

    温美至极的润颜绽满了笑,柔声道:“司徒先生看上的琴,那定是不错,击玉在这儿先谢过了。”

    “二少夫人无须客气。”他自然地回应她的笑,与她一般,俊脸因欢愉而罩着炫目光釆。

    可恶!

    避在帘后的瓜子脸鼓得嘟嘟的,一瞬也不瞬地瞅着这一幕。

    他不该对旁人露出那样外显的笑。

    他喜爱她,就仅能将最真的一面展现在她面前。

    她不要他眼里还有别的女子,即便他与那女子无关男女情爱,就只是意气相投、兴趣相当,她也难以容忍。

    难以容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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