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受了他的拒绝,因为生意就是生意。像他的女人一样,她们从来不能触及他的感情。
那天晚上瑞斯告诉了她那件事。“今天罗勃提出了一个主意。如果我接受他的投资,我可以扩张牧场的营运,雇足够的人手,或许在五年内就能让牧场恢复旧观。”
“我知道。他也和我说。”
他全身一僵。“你是怎么告诉他的?”
“和你谈。这是你的牧场,你比任何人都懂如何经营它。”
“你愿意我接受他的投资?”
“我为什么该在乎?”
“钱。”他简洁地说。
“我不是没有钱。”她的声调温暖有趣。
“你可以有更多。”
“也可能更少。我现在很快乐,瑞斯。如果你接受他的投资,我仍会快乐,而如果你不接受,我也一样快乐。”
“他说过你采中立。”
“没错。我不会浪费精力在不可能赢的状况上。”
她在他怀中睡著后很久他仍然清醒。有个合伙人可以马上保障他财务上的安全,但也会破坏他发誓不做的规矩:拿牧场的主权冒险。他已经做了抵押贷款,但均能如期偿付。如果他接受别人的投资,银行的债务可以还清,但又有了新债主。这么做的最大诱惑是他想给黛琳所有,他以前均能提供的奢华。
要以他想要的方式照顾他的妻子,他必须拿牧场冒险。他没有漏看其中的讽刺。
罗勃走后第二天,一道冷锋从加拿大入侵,天空飘下了白雪。最初它只是下个不停,气温像石块般直线下坠。风也刮起来了。瑞斯将牛群移至有遮敝的地区,尽可能地拿出干草,但是他不确定是否足够所需。
回谷仓的路上雪漫天而下,能见度低到十呎,风开始将积雪吹乱,遮盖住原有的地形。牧场变成外太空星球,看不到任何熟悉的路标指引他。他只能借著他自己的方向感在呼啸的风雪中挣扎前进。
通常骑马是二十分钟的路程延伸为一小时。若不是谷仓的门开著并且露出黄色的灯光他可能会错过了它。他的眉头一皱;他确定他曾关好谷仓门,而他绝对不会留著灯不关。但是现在他只有感激;再在雪中待一小时他就回不了家。
他低著头直接骑进谷仓。眼角人影闪动他才领悟是黛琳来到谷仓等他,并且在窗口点上了灯。她顶著风想关上大门,纤细的身躯斜插进狂风中。母牛不安地低鸣。瑞斯跳下马鞍,加入黛琳用身体将两扇大门关上,并且上闩。
“你跑出来这里干什么?”他气息咻咻地问。“黛琳,这么大的风可能把你吹走。”
“我挂上了牵引绳,”她说,攀著他。“你怎么回来的?外面什么都看不见。”
他感觉到她的惊慌,因为他自己也开始有那种感觉。如果他错开五呎,他就看不到那灯光了。“纯粹是运气。”他绷著脸说。
她抬头注视他沾满薄霜的脸。“你必须保持温暖不然就要生冻疮了。”
“先照顾马。”
“我会弄。”她指指工具室。“我已经把暖炉打开了,里面很暖和,进去。”
事实上,在外面待过后谷仓对他已够暖和。动物的体热使得谷仓内的空气高于结冻程度,他现在需要的不过如此。但是,他仍走进工具室,感受暖烘烘的热气包围他。他没有试图扫下脸上的冰,就让它受热溶化,如此它就不会伤及他的肌肤。冰霜其实隔绝了强风直接吹袭他的脸,但若停留大久就会形成冻疮。他曾生过一次,那种痛苦足够叫他小心不要再犯。
黛琳卸下马鞍并且替它擦干皮毛,接著她在它身上搭条毛毯,喂它食物及饮水,赞赏地拍拍它强健的颈项。这头牲口值得她的赞赏。
她急忙去找瑞斯,发现他正在敲掉厚外套上的雪块,脸上的冰雪已经不见了,更令人惊异的是他似乎完全恢复了体力,彷佛刚才的混乱属正常。自从狂风开始她就饱经折磨,在屋中来回踱步,试著不要控制不住的呜咽,并且终于挣扎地来到谷仓,好在他回来时帮他。
“要回大屋可不容易,”他严厉地说。“这阵风或许时速六十哩。我们俩都要钩住牵引绳,但是我还要把你和我绑在一起以策安全。”
他在他的腰绑上一圈绳子,另一头则拴在她腰上,两人之间隔著四呎的绳段。“我要能抓得到你。”
他重新穿上外套戴好帽子,同时严厉地打量黛琳。“你没有帽子吗?”
她从口袋中掏出一条厚毛披肩披在头上,两头绕过颈项。他们各自拿出一段尼龙绳,将一头扣住他们腰带,另一头则准备扣上牵引绳。他们由谷仓的小侧门出去;虽然牵引绳就在旁边,瑞斯必须抓住黛琳的腰,她才不致被风吹倒。他扣著她,替她钩上牵引绳,这才扣上自己的。
想直直前进几乎是不可能。他们每进一步,强劲的风会将他们吹退两呎。风将她吹脱了他的手,吹得她站不起来被腰上的绳索吊在半空中。瑞斯向她嘶吼,大叫些她听不懂的话,并且再次攫住她贴在他身上。显然她自己一个人无法站得住。他用铁腕卡住她的肋骨将她锁在体侧,紧得几乎切断她的呼吸。她挣扎著多吸一点空气,却只能发出一丝痛苦的闷哼。她不能大叫让他明白,就算叫得出呼啸的狂风也淹没了一切。她像破布娃娃般吊在他的臂弯,她的视线模糊,挣扎开始转弱。
瑞斯踉跄地爬上后台阶,接著来到后廊,大屋遮去了部分的风,他设法打开后门,然后卸下他们的挂索。他脚步蹒跚地走进去,连同黛琳一同倒在地板上。“你还好吧?”他沙哑地问,气息粗重。自从他到达谷仓后风势更强了。
她没有回答。突来的恐惧令他跪坐在她身旁。她的眼睛闭著,嘴唇发紫。他抓住她的肩对她大叫。“黛琳,黛琳,你怎么了?醒醒,回答我”
她咳一声,接著发出幽幽的呻吟,蜷曲著身体紧缩著。接著是一连串呕心泣血的猛咳。瑞斯将她抱在怀里,脸上全没有了颜色。
终于她勉强能发声。“关门。”他慌忙将门踢上,力道大得震动了门框。
他取下她头上的披肩,开始解开她的外套。拴在他们腰上的绳索仍将他们绑在一起,他急急解开绳结。“你受伤了吗?”他再问,面色绷紧。
猛咳后胀红的血色迅速消失,她的脸一片死白。“我没事,”她说,声音沙哑。“我只是不能呼吸。”
他像被驴子踢中般顿悟。他的铁腕几乎令她窒息,他不禁咬牙切齿地诅咒起来。他将她轻轻放在地板上,接著掏出口袋中的小刀,开始割开她穿在外套下面的套头毛衣。她的眼睛睁大。毛衣下面是衬衫,但是因为它是前襟开扣因而得免被割。她的躯体露出来后,他仔细检查她的肋骨,眼光则胶著在她脸上,注视她可有任何不适的表情。她皱眉了几次,但是肋骨看来没问题。她的肌肤已经有了瘀痕。
“我几乎害死你。”他抱她站起来。
“没那么糟。”她设法说出声。
他恶狠狠地瞪她一眼。“刚才你都昏过去了。”他抱她上楼进入他们的卧室,将她放在床上。他脱掉自己的外套接著非常轻柔地将她的衣服脱光,从头到脚仔细检查。除了肋骨上的瘀痕,她完好无恙。他垂下头,用唇轻吻瘀青的一圈,彷佛他能吸收它的痛。
黛琳撩动他的棕发。“瑞斯,我很好,真的。”
他站起来。“我去弄个冰袋敷上。”
她发出不敢置信的声音。“相信我,我已经够冷了。我宁愿喝杯热巧克力,或是热咖啡。”
她的声调令他安了心。她的脸上也恢复了颜色。她坐起来,用妻子的眼光将他上下打量一番。“你浑身都湿透了,快点换下那些衣服,然后我们俩都去弄点热的喝。”
当她穿好衣服要下楼时,他抓住她将她圈在怀里,脸颊偎著她的头顶良久。黛琳抱著他的腰,让自己沉溺在他的亲近中。他回家了,毫发无伤。他们什么都没说,什么都不必说,只要能彼此相拥就够了。
那天瑞斯像头不安的花豹在屋中来回踱步,不时探向窗外注意气候的变化。薄暮时分电力中断,他在壁炉中燃起熊熊炉火,又在厨房中放置了一具煤油暖炉。黛琳点燃蜡烛及油灯,暗自感谢上苍自来水解冻器是用瓦斯操作的。
他们在烛光下吃了三明治及汤,继而将毛毯棉被拿到楼下铺在火炉前。他们拿出扑克牌玩脱衣牌戏。过程不是很剌激,因为她只穿著他的衬衫和一双袜子,而他只有一条牛仔裤。一旦她让他输脱了底,她自己也丧失了对牌戏的兴趣,转而进入更具报偿的活动。在熊熊炉火下,他们一同律动,暂时忘却了室外呼啸的暴风雪。
第二天早上暴风雪停了,电力恢复,气象报告预测天气会逐渐转晴。瑞斯查看了牛群,发现它们的状况良好,他只损失了一头小牛,它和母牛走失了,结果冻死在河岸。
这一次他们很幸运。他抬头望向铅灰的天空,一块块蓝天开始展露。他需要的只是一个温和的冬季,至少一个寒流不会长到会伤害牲口的冬季。
“我会做到的。”他向白雪覆盖的大地大声说。他是永不服输的人,话又说回来,这块大地也需要像他这样的男人。软弱的人将会被它踢除,只有最强悍的人才能存活。这块地也需要强健的女人,如果黛琳不完全如他所计划的样子,他也满意得不在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