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问小扮贵姓?”孙大夫是顺昌府有名的老大夫,却从没见过像郎士元如此身手精湛的大夫,最惊讶的是他还这么年轻。
“在下姓郎。”
吴忧一愣,怔怔地瞧着他。
郎?!这个姓氏不常见啊!她熟识一位姓郎的兄长,曾在她家借住饼一段时间,待她极好,后来却不告而别,教她伤心了好久。当时爹爹还无奈地叹气,对她说“他要知道你也是这般在乎他,就不会走了”
她不懂爹为什么会这么说,她明明就很在乎士元哥啊!
她还记得士元哥对人常冷着一张脸,不爱多话,脾气很倔,对谁都不买帐,但独独对她却例外,谁要是欺负她,他才不管对方是谁,一定为她出气,即便受伤了也护她到底,就如同此刻。吴忧愈看他愈面善,莫非他是
“长江后浪推前浪,老夫行医多年,从没见过如此出神入化的医术,郎大夫,赞你一声神医也不为过。”孙大夫已感觉不到手的疼痛,大感佩服。
群众因孙大夫之语,马上对郎士元生出一股敬意。
“郎大夫,快过来救我儿。”张员外也听见了。
郎士元根本不打算回应,他起身,顺势也扶起孙大夫,吴忧跟着搀扶另一侧。
“你先送孙大夫回去吧。”他终于正眼对向她,冷冷地命令。
那眼神虽冷漠,但吴忧却不觉得陌生。
“真的好像”她喃喃自语着。
“别磨蹭了,还不快走?”郎士元催促。过了这些年,她显然仍没搞懂该怎么辨别事情的轻重缓急。
“请问这位兄长大名?”吴忧忘了自身的境况,觉得先确认这男子的身分,比任何事都来得重要。
“唉呦疼啊爹,儿子疼死了啊”张天霸开始呕吐。
“快走!”郎士元瞪着吴忧,语气急切。
他的瞪视教吴忧整个人一震,心跳加快,整个胸口恍若燃起一把烈火,一股热气冲上脑门。
是士元哥!没错,一定是他。她漾起大大的笑容,兴奋地唤道:“上”
郎士元双眸一瞪,阻止她唤出声。“你不听我的话?”
吴忧愕然。她怎会不听他的话?只好强忍下雀跃不已的激动心绪,说:“孙大夫,我扶您回去。”她语气里微带哽咽,因为盼了他许多年,终于教她盼回来了。
“慢着!谁都不许走。”张员外急喝,隐约看出郎士元的意图。“郎大夫,老夫再三请你医治我儿,为何你不愿?”
“我为何要救你儿子?”郎士元冷傲着一张脸。
“你医好他,我自会重重酬谢。”张员外先以重金利诱。
“我希罕吗?”郎士元不屑地轻哼。
“你!”张员外早习惯了高高在上的优势,根本没想到会有人敢冲着他来,他拉下脸。“郎大夫,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那又如何?”郎士元不受他威胁。
“老夫在顺昌府也是个有名望之人,念你初到此地,方才的得罪就不与你一般见识”
啐!郎士元懒得听张员外自吹丰功伟业,他不耐地转身,朝街的另一端离去。
围观的百姓自动让开路,露出既佩服又担忧的表情,因为头一回有人敢挺身对抗张家。
“等等!”吴忧见郎士元欲离去,怕失了他的行踪,急得呼唤。
郎士元本想让张员外将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好让吴忧可以乘机脱困,想不到直肠子的她又坏事了,想什么就做什么,让他的盘算当场破功。
“将吴家姑娘请回府。”张员外果然命令。
“你们做什么?无礼!”吴忧娇斥。
郎士元转过身,正好看见那几个家丁已将魔爪伸向吴忧。
“你们要敢碰她,就等着替你家少爷收尸吧。”他冷冷地警告。
张员外见这招奏效,立即斥退家丁。“只要郎大夫医好我儿,张家保证再也不动吴家姑娘的念头。”
郎士元唇一抿,直接就想拒绝,因为没人可以威胁得了他。但对他而言,吴忧的安危比一切都重要,只好妥协了。
他走向张天霸,经过吴忧时,恼她坏事,看也不看她一眼。他蹲身按向张天霸的腹皮,触及到肿块,目视他身壮自汗,把脉后感觉脉象洪数。
“郎大夫,我儿如何?”张员外焦急地问。
“这是肠痛,腹皮肿胀,已为重症。”
“请大夫快救我儿。”
对张员外宠过头的父爱,郎士元心中激不起一丝感动。他只注意到吴忧随他来到张天霸身边后,张天霸那双贼眼便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
“你眼睛看哪里?”郎士元板下脸。
“我我觉得看着吴姑娘比较不那么痛。”张天霸不敢得罪救命大夫,收起平日的恶性,嗫嚅地回答。
“转过头去。”郎士元命令,他可不许那双鼠目停在吴忧身上。
“郎大夫,看了也不少块肉,没啥关系的。”张员外陪笑圆场,见郎士元冷下表情,赶紧要家丁捣住儿子的眼。“是是,不看了,郎大夫,您快医治我儿。”
郎士元满心不愿地取出医箱,在张天霸阑尾穴、天枢、曲池及内庭下针。
奇迹似的,张天霸的疼痛马上缓和下来。
“半个时辰后再取针,人不可震动,先用板子抬回去吧。”郎士元吩咐。
围观的人群发出窃笑。用板子抬?那是死人才用的啊!这不是存心咒张天霸提早回老家吗?
“是,郎大夫也请移驾到敝府医治我儿。”张员外压下不满,不敢发怒。
郎士元应允,一旁早有张府家丁接下医箱行囊,众百姓则跟着躺在板子上的张天霸打算继续看热闹去。
吴忧见郎士元要走,怕失了联络,又想跟上。
“你还不快回去?”郎士元停步,狠瞪她一眼。那一眼带着不满,好似说她是个麻烦精,才会让他被迫医治不想医的人。
“士元哥”吴忧眼眶一红,情切地低唤,她可没那么多心眼,哪能明白郎士元的用意。
郎士元胸口一紧,见她绝美的容颜上神情激动,眸底满是喜悦,嘴角含着甜笑,欲言又止地似想告诉他,再见到他,她是多么的高兴。
其实在回到这里之前,他曾揣想过无数回两人再相遇会是什么样的场景;他想假装自己已忘了她,或干脆对她又凶又坏,再不然就是对她不屑一顾,或许学她当初戏弄他般说她认错人了,也或许只远远地看她一眼就离开
可那么多想惩罚她的招式,在听到她甜甜软软地唤他一声“士元哥”后,就全都使不出来了
“做什么?”他清清喉咙,刻意地淡声问道。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可回去过咱们家了吗?这些年你都去了哪里?你师父可有跟你一起回来?你还会不会走?你不会走了对不对?对不对”
郎士元听她一连串的问句,说到最后语气已转为急迫。
“停。”他阻止她,不忍见她如此心焦,软了语气道:“你一下子问了这么多,我该回答哪一句?”心下有些懊恼自己对她无可奈何。
“那咱们回家,好好地说说话。”吴忧伸手就要握住郎士元。
郎士元痹篇她。“我得先解决你惹的麻烦。”
“我惹啥麻烦?”
他往张天霸离去的方向努努嘴。“他常騒扰你吗?”
“士元哥,你别找他打架,他比以前又肥了好多,你还是这么瘦,会吃亏的。”她担心他会吃亏,急忙阻拦。
郎士元挑眉道:“你这是在关心?还是讽刺我没能耐对付他?”
“啊?”吴忧一愣。她怎可能会讽刺士元哥?“士元哥,我”
郎士元粗声地打断她的话。“别说了!我先去解决张天霸的病症。”说完,转身就走。
他对她撂下狠话了!不,其实也不算狠话,但他从不曾对她说过重话,因此她听了,不由得一愣。
哼,得教她明白他不再是以前那个对她百般顺从、啥也不是的穷小子了,她得对他另眼相看!这就是他这次回乡的目的,他应该得意地大笑,因为张天霸的事件,他在短短半个时辰内,让顺昌府的百姓全对他改了观。可是该死的,他一点都高兴不起来,所以现在他才会狼狈而逃。
“你会回家吗?”吴忧用充满希冀的语气在他身后叫道。
家?郎士元胸口一热。那是她家啊,难道也是他的?
“不知道。”天啊,他现在到底在干么?竟像个小毛头般地跟她赌气。
“那我跟着你。”吴忧心眼没转这么快,她只怕他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别跟过来。”郎士元回身警告。
“太慢啦,我已经跟上啦!”吴忧跑到他跟前止步。
郎士元拿她没办法,他本想回绝,但见她表情尽是期待,又不忍泼她冷水。“你放心”他俯身,在她耳边冷言道:“今日你惹的麻烦,我一定会来找你清算的。”
找她清算?吴忧目送郎士元远去,心里却解读成
那他会来找她喽?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