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受了伤,此刻又无法动弹,离死,不会太远。
“快放箭!”城墙上突然出现一条人影,大声喊道,“你们还不放箭,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主上被她害死不成?”
这声音……
她蓦地抬眸,城墙上鼓动兵士们放箭之人,不是宁泽轩还能有谁!
“不准放箭!”简晏仰头怒视着宁泽轩,表情再也不是万古不变的冷峻,“谁敢放箭,就等着被抄斩满门!”
“主上已危在旦夕,你们若是不将那女人射死,万一主上有个好歹,你们还有何脸面活在世上!”宁泽轩却不管简晏的话,对着城墙上犹豫不决的弓箭手们继续动摇他们的决心。
宁天歌缓缓勾勒出一抹嘲弄,有些仇恨,果然只有随着仇人的死才能消除。
比如,她之于宁泽轩。
再比如,简晏之于她。
护城河边,尸体渐渐堆积,城墙上的人渐渐举起了手中的弓箭,对准那个孑然的女子。
放箭的结果,也许会被满门抄斩,但若是主上死了,他们也不可能活在世上。
宁泽轩双手撑着城墙,看着那边的宁天歌,唇边挂着一抹冷笑。
宁天歌合起双眸,冰阵的攻势突然停止,她一动不动地垂手站在原地,只有长发与衣袂在微微飘动。
城下的兵士们面面相觑,连忙趁着这个时机聚拢在一处,并将简晏从死人与冰堆中扶起,城墙上的弓箭手亦不知道这箭是该放还是不该放。
宁泽轩一急,“你们还不趁着她休息的时候放箭?等下就来不及了!”
弓箭手复又缓缓拉紧弓弦,将箭头对准了宁天歌。
四喜大怒,黑亮的小眼睛瞪着城墙上的宁泽轩,身上的毛发根根绷直。
宁天歌的唇边却抿出一丝极淡的笑意,绽放在这昏沉的暮色里,长睫轻垂着,洁白如莲的裙摆飘扬在薄雾中,美丽宁静得仿佛已入睡,而嘴角那缕鲜红的血迹映在雪色容颜上,令人触目惊心。
心有余悸的兵士们,一时被这眼前的美景所震撼,失了言语。
“再放箭,你们快放箭啊!”宁泽轩大急,错过了这个良机,他将很难再有机会。
“谁敢放箭!”简晏怒而扬声,眸光凌厉。
弓箭手顿时齐齐垂下手中弓箭,没有人敢违逆这位君主,除非自寻死路。
宁泽轩咬着唇,突然伸手夺过旁边一人的弓,又低头从那人腰间的箭囊中用牙齿咬出一支箭,搭在弓上,竟硬是用牙齿拉开了弓弦。
血,一滴滴从唇齿间滴落,那箭却稳稳地对准了宁天歌,不颤也不偏。
瞒着所有人暗中苦练,等的就是这一天!
宁天歌倏地睁开眼眸,眸光雪亮,竟也似氲氤了一层雾气,周身更是如被一层冰晶包裹,连雪白的衣裙上都似镀了一层银光,美得惊人,也冷得惊人。
“吱”弓弦一声微响,利箭就要射出。
寒气蓦然逼人,更为让人胆寒的冰势就要出击。
在那箭就要离弦,河水就要凝冰之际,一枚冰棱突然自城墙上笔直射向城头,正中宁泽轩心口。
宁泽轩不可置信地望着射入胸口的冰棱,又望向下方的简晏,口中的箭无力跌落,弓也脱手坠下城头,他软倒在城墙上,空洞的眼睛仰望着天空,再也看不到明日的太阳。
而于此同时,一股强劲的冰柱哗然从河中升起,直扑城门外的简晏。
“主上”无数惊呼与惨叫淹没在这山崩地裂般的呼啸声中,那些兵士与简晏尽数被这冰柱砸中,无一脱身。
“噗!”一口腥甜涌上喉间,喷溅在雪白的衣裙上,宁天歌缓缓笑起,如一朵夜间盛开的昙花倒在地上,视线渐渐模糊。
墨离,我来了。
你,可有等我?
业都城内一片混乱,所有守军都奔出城外忙于施救,奋力将巨大冰柱搬开,然而冰柱在抬起之时便化作无数碎片,轰然塌下,根本无法一时救出下面被压之人。
而河对岸,四喜象是傻了一般,呆呆地望着倒在地上的宁天歌,象是被她胸前那片鲜红的血渍吓着了,怔怔地看着,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