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你脸上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这般藏着掖着。”我笑笑下床,“你告诉我我不告诉别人。”
“伤。”
就只是伤么。
“伤?伤痕怕什么,男人有伤痕才有味道才有女人迷恋,懂不?”
小黑默默注视我半晌,才简短道,语气不曾有波澜,“不是脸上的伤。”
“哎?”
“此先不提,牡丹,阎罗大人召你过去。”
虽说是以爹爹的名义找我,阴间十大鬼王却一并出场,大殿两边一坐气势恢宏,我在外静静候着,待鬼王离开受了传召行礼便进去了。
他们从我身侧经过时,目光有意无意落到我身上。
大殿除了爹爹尚有一名清瘦少年立于一旁,十四五岁的光景,看似个青衣书生斯斯文文,细皮嫩肉,唇红齿白,眼珠子却是乱瞟颇为好奇地打量我与大殿。爹爹将今日差事嘱咐一番后望向青衣书生,后者赶紧收了目光恭恭敬敬做乖巧状。
“牡丹,这是钟馗,府上新来的文吏,日后跟着你,做事上有什么都可以帮着点儿,如今人间战争频繁人手不够,你有什么尽可吩咐他。”
那书生立即朝我拜了礼,目光偷偷往上瞟,亮晶晶。
我挑挑眉,素来喜只身来往,除了小黑也不曾愿与谁搭档,正欲拒绝,转念一想刚开完十殿鬼王大会,又点点头,“知道了,请爹爹放心。”
一出门他就凑上来,眨巴眸子,笑嘻嘻地斯文模样全部破裂,“牡丹姐~”
我浑身恶寒,一路与官府回廊上走不理他。
“牡丹姐,牡丹姐,听说那帝君太子是你生前夫君,这是真的吗?”
少年眼中精光四射,不知从那儿抄来一本小册子,提起羊毫笔做疾书状。
我呛了一下,冷眼横过去,“不想掉脑袋就别乱说,天上神仙都听着呢。”
人间闹血灾,我勾魂也是忙得紧。人间眼之所见皆是自己同僚,提着生魂来来往往。我勾了一灯笼魂魄歇息,钟馗坐在一旁大石上点数笔记。人间风慢慢吹,淡淡血腥气息弥散。
听说最近厉鬼怨魂也是频频高发,苍音这回可好,将人间搅成这个样子。我托腮眯眼瞧这少年,眉清目秀颇为端庄一小子,若是换件鲜丽的衣裳活生生似个美丽姑娘。我收一个战争中被马踏死的女孩儿魂魄时他一脸哀怨,跟阎罗王每次想把棘手差事推给我做时是一个表情:“好姐姐,这小女孩好可怜哦,咱们不收她魂魄成吗?”
“她都扁了,没救了。”
“……”
“好姐姐,这对小情人能不拆散成吗,让这个男人活着成吗?你看他们依依惜别的,人家都要抹泪了……”说完便掩袖挥泪状。
“这男人暗地想里把这女的已经卖给了地主抵账,他死了这女孩可以自由。”
“……”
想不出他有什么值得十殿鬼王开会,巧合么。
“牡丹姐,听说那西街拐角第二铺的饿死鬼生前是个王爷,好美色去青楼跟那儿一个□□儿的姑娘好上了,哪知这姑娘是邪教子弟,让那王爷感染上梅毒绑起来丢到仓库里活活饿死自己卷走王府所有家产奉上给邪教头目,当然,那姑娘最后被那男人骗了身心抛弃,上吊了。”
“北院的大宅子牡丹姐知道吧?那儿住着只画皮,披人皮食人心,当年还不是为了美貌杀掉全镇少女剥皮饮血,那来收她的和尚都被她美貌迷了心智,啧啧,女人真可怕。最后还是酆都顾大人去了一趟解决此事,据说那画皮迟迟不肯投胎就为了那顾大人。”
“集市那儿有个卖布娃娃的姑娘,就是桃花藕糕隔壁那家,那姑娘不会说话,原因是她生前她爹也是个做针线活儿的,打死了她娘,嫌她哭闹得厉害就把她嘴巴给缝上了。那娃儿就这么死的。”
“还有长舌女,酆都西区最有名儿的女鬼,生前的故事最是简单,生了个大胖小子丈夫却在外面偷荤跑了。”
我歇息够了,摆手要他停下,“你怎么这么芝麻谷儿的烂事儿都知道?”简直是八卦最前线的革命烈士。人间事儿一问三不知,阴间事儿倒是神通。
钟馗摇头晃脑的,“我就是知道嘛,整个酆都的事儿没有我钟馗不知道的。”
“哦,那你知道小黑吗?”我随口问道,小黑的事儿是我翻了所有能找到的户口帐生死薄都没瞅出个子丑来。
“顾大人呀……”小书生眯起眼很辛苦地思忖半晌,开口道:“这事儿不能瞎说的,顾大人爱上的是个桃花仙。”
我哽了一下,这他都知道,都得追溯到□□百年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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