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奇,王子腾心里又慌又急又是怒的,偏偏给王子胜这么轻轻一拍温声一劝,软得只能靠着椅背抢撑的腰腿都有了劲儿了,给皇帝一出又一出的事儿打击得浑浑噩噩的脑袋也清明了不少,再看那婆子,细细一想,可不就是史氏院中洒扫的婆子之一?也忘了是姓全还是姓权,似乎还是洒扫婆子的头子……
再一想,这老婆子先是不好后是大喜,史氏的月份说起来……
可不就是这几天?收生嬷嬷都请了四个在家里头坐镇,保和堂里头擅长妇产的医生也请了一个在家里头常驻着,就是齐太医也天天抽空过来看的……
这难道是……
王子腾对史氏这胎很是期待,不说想着一举得男,好歹这胎是七灾八难里头保下来的,又恰好他守孝在家,每日里除了读书骑射写佛经,也就是去史氏那儿稀罕稀罕闺女和这未出生的娃娃,那心底里的期待免不得比鸾姐儿那时候更甚。他这阵子几乎除了给老祖母写佛经,骑射都不练了,整日里不是对着史氏的肚子读书就是对着他还没出生的娃娃讲古,就是十五那天去家庙里头上香,也是匆匆去匆匆回,恰好和午后才去找王子胜仁哥儿的皇帝父子错开去……
可谁想,方才还好好的,这忽然之间,就发动了呢?
而且,那婆子喊得乱糟糟的,到底是大喜了,还是不好了?
王子腾和史家算是世交,不过和史氏嘛,因着男女有别故,印象里头除了那个没留头的胖女娃,也就是后来揭开盖头之后的样子了!不过少年夫妻,史氏又先后为他祖父祖母侍疾守孝,尤其在老太太那一年多里头,史氏算得上极为周到的,这胎又是因为史氏太过周到用心才险些没了的,王子腾待史氏的情分自然不同。现在虽是齐太医信誓坦坦说是稳当了,到底之前那胎儿不稳还很可能伤了史氏身子的印象太深刻,王子腾又是刚刚才大惊大悔暗怒过的,再来这么一下,少不得那才有了些劲儿的腰腿又软了下去。偏他这回不是因为皇帝太子失态,少不得也就顾不上掩饰,起也起得急,摔也摔得狠,原都起身迈开一步去了,再给这么一踉跄后退,跌倒到椅子里头的声音可真心不小,皇帝看过来了,太子看过来了,腿软得要互相护持才站得稳的张史两个原正相视苦笑,此时也看过来了,原本和皇帝互相蹭脸卖萌讨好得正欢快的仁哥儿更是直接伸出胖爪子,一把推开皇帝的龙脸,一手拉开皇帝护住他的龙爪,自己捉住皇帝那身藏青色常服,三两下爬了下来,可别说,这只猴子虽然胖,却灵活得很,更难得是孝心十足,几步跑过去,拉起王子腾的手,一连声的“大伯这是怎么啦?”又是一叠声的“爹爹快给看看”,急得不一会子,大脑门上头就是满满的汗珠儿。
倒是王子胜稳得住,放开了托着下巴的手,拉着王子腾站了起来,声音依然不疾不徐的:“没什么,你大伯娘要给你生个弟弟妹妹了,你大伯父这是高兴傻了。”
说着,扶着王子腾就往外头去,也不管皇帝太子两尊大佛。倒是仁哥儿,这对老丈人到底是比对亲家的地道,尤其是当他那未过门的媳妇儿就站在他老丈人身边的时候,仁哥儿虽辛苦举着爪子托着王子腾另一边的胳膊,也一路跟着他爹急匆匆往外头去,却没忘记交代一声:“小七哥哥和穆伯伯,你们先坐会儿,用些点心,我去看了弟弟妹妹就回来。”临出院门还特特强调一句:“小七哥哥你可千万等我,我今儿找你有要紧事儿呢!”
――于是皇帝看着儿子的眼神,虽极力隐晦,但看在太子眼中,还是□□裸的各种羡慕嫉妒恨啊!
――可羡慕嫉妒恨又有啥用?我们竹马竹马两小无猜,你这比王叔父大了一轮又没缘法的,就到一边儿哭去吧!
――太子眼中隐藏的得意,看在皇帝眼中也是□□裸的啊!
于是虽然没哭却果然各种羡慕嫉妒恨的皇帝,又开始狂飙杀气低气压。
飙得史鼎这个战场上头几乎给天收了去的大老爷们都险些儿飙泪了有木有!
嫡嫡亲的妹子就在隔壁生娃,虽说做兄长的不好进产房,真遇上有事儿顾不上的也有,可现在他明明就得了闲,可不过是休沐日里头恰好给上司遇上一回,怎么就接连受惊不说,还连去隔壁守守妹子都不好说出口了呢?
太苦逼了!
据说妹子生鸾姐儿时就很艰难,多亏了家里头那个陪着,又有原来王家老太太还在,方才熬了过来,可现在老太太没了,自家那个又因为儿子病了无暇□□,妹子那儿……
史鼎果断坐立不安了。
却不想皇帝体贴得很,太子都吩咐了煮茶说要用些点心了,那边皇帝却忽然开口:“既然来了,就都看看去。”又吩咐一声儿:“去将齐太医陈太医都请来。”
虽没人应声,算不上燕王潜邸中人、但在北疆随之征战数年,对燕王手下那些神出鬼没的暗卫也算有些了解的史鼎,在松了口气之余简直感激涕零了!
燕王果然是燕王,就是九五称朕俯瞰众生,也还是那个体贴下属的燕王!齐太医家学渊源,又是先帝腹心,到了当今也依然备受敬重,一般人轻易请不动他;陈太医更是宫里头专司妇产的好手,这两位一来,妹子外甥几乎就算保住了。
皇帝到底是皇帝,太子到底也还是太子。
张舅爷张久在心中喟叹一声,越发佩服帝皇手段,果真是恩威并重,深不可测。
太子却只是暗暗撇了撇嘴,还不就是为了多看一会子美人儿王叔父嘛!
不管怎么说,皇帝说要过去看看,太子心下再腹诽,也只得跟着,反正他也稀罕仁哥儿,又有煮茶动作迅速,不等他们走出院门已经送了一篮子点心跟上来,太子也乐得去给仁哥儿送早膳去。
毕竟太子可不是比仁哥儿白长那些个头的,这女人生孩子,怎么可能像仁哥儿说的那般去去就来?小家伙又是个最孝顺不过的,王子腾不中用成那样,只怕他少不得要在那儿陪着,且多半顾不上自己还饿着肚子,王叔父嘛,也不一定能细心注意到这些,还是自己想在前头的好。
因做此想,太子脚步迈得倒也爽快,又有史鼎张久带着,皇帝又格外体谅:“反正今儿也是从侧门进来的,又何必讲究?”
一句话,直接从角门进私巷、再从私巷过角门,缩短了好些路程,不一会儿,就到了史氏正院外头。
还没过垂花门,里头的惨叫声就将几个大男人吓了一跳,这女人生孩子,原来这么恐怖?
说起来,史氏的福分还真不是一般儿的大,这几个男人,包括皇帝太子,包括她丈夫亲哥亲小叔,满打满算的,也就是张久还算在长子出生那会儿赶上个尾声,其他几个,谁也没正经守着女人生娃儿过:皇后生太子时,皇帝还是燕王,正被北蛮大军困在草原上头九死一生,待得险中得胜归来时,太子都满月了,先帝接人的圣旨都下来了,不过是给他看了一眼就护送进京了;鸾姐儿出生时,王子腾在家庙里头给先老伯爷上香,一来一回大半天,也都生下来了;王子胜更不必说,原身的魂魄正在里头出生呢,他哪里知道仁哥儿出生那会子是怎样的光景?史鼎也是倒霉催的,家里头儿子女儿三个娃娃,哪个出生他也没赶得上,连满月酒都没赶上一回……
现在这么一群人,上至仙人预备役,下有人家帝皇尊,就守着她一个人生孩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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