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左右还有学校做退路呢,再说那个厂子正日薄西山,他给搞好了,功名彰显,搞不好,也没什么,本来它就要黄了嘛,再说咱学的是教育又不是管理,不丢人。
白露反对说:“苏家栋可未必这样想,他多好强你不知道吗?要弄不好那厂子,他恐怕自己都觉得没脸在桑树坪呆了。”
我笑道:“其实换了我也一样啊,要是教不好学,误人子弟落骂名,我肯定不在这个学校呆了,要饭也不在教师队伍里混啦——家栋说的对,这良心上就过不去。”
“哈哈,照你这么个标准,咱学校一半多老师得去要饭啦。”
我说现在这老师可不怎么了,我以前没觉得周围的老师有几个太出格儿的啊,也就教咱化学那个大耳朵不务正业,拿课堂当他们家自由市场,铅笔橡皮地推销去。当初我和弟弟妹妹都上学的时候,记得小学生们都备着一块小黑板,自己在家里演算习题,我爸爸从来都是自己到合作社去买粉笔给我们用,我们也从来没用过一页教案纸当草稿纸和信笺,我爸爸常说:“不能在小节上放松自己。”我想这些细节后来都潜移默化地对我起着作用。
白露笑道:“麦老师他们那一代是可敬,不过还不能不承认,他们的不少东西现在也过时了,要真那么做,就得被别人看成怪物。我记得我上小学时候,一年的学费才两块钱,还得先欠着,现在行吗?时代真的不同了,你不改变也不成啊。”
白露告诉我,说听梅书香讲,白老师那个班,学生的文具都不许自己买,得叫她给统一购,这不明摆着吃人家学生钱吗?
“她花得也舒坦?”
“可家长还说不出什么话来,她卖给学生的文具,也不比市场上贵,她就是赚一个批零差价,为那么点钱,真丢不起那个人。”
我笑道:“那不是截留了布姨小卖店的财路吗?尤校能干吗?”
“咳,他们谁也甭说谁黑,学校总务室进的东西,还不是叫尤校扒层皮?”
我说这倒未必啊。
“哼,就康老师那嘴!什么猫腻他们瞒得住大伙?”
我说我也听康老师叨叨过,可他那嘴,横吹天下事,不敢全信。白露说无风不起浪,那些当头儿的没一个好东西,你将来当了校长,可别学这一套。
我笑。我说我怎么会当校长?
白露说你要不是装糊涂,也可能就你一个人还不知道,你不觉得好多老师见了你态度不正常?嫉妒的有,想挖墙角的有,瞎套近乎的也有,你真感觉不出来?以前还有个苏家栋给你当挡箭牌,现在他一走,明显的就是你接佟校的班了嘛。
我错愕地笑着:“没那么恐怖吧,反正我没感觉出什么来。”
“那是你没往那上面用心,回头你好好感觉感觉。”白露的神情在渐渐浓重起来的暮色里显得复杂莫测,平时没太在意她有这么重的心机啊。
是不是我太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