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鹂一边往屋里走一边问:“我不在家,姐姐一定很轻松吧!”
月季跟着黄鹂走到屋里,一面给她倒热水洗脸洗手,一面回答道:“可不是,你上午在家里,一会儿要吃果子,一会儿要写字,一会儿要画画一会儿又要看书,什么东西都是干半截子就腻了,扔了满屋子东西让我收拾,看着就眼晕。你出去一下午,屋里干净清爽,我松快极了!”
黄鹂郁闷地说:“你也嫌弃我。”
月季笑嘻嘻地去衣柜里给黄鹂翻出来屋里穿的衣服,笑道:“哪里敢嫌弃你,我还要指望你吃饭呢!”
月季是黄家的雇工,并不是买来的贱籍下人,跟黄鹂相处起来也比较自然:其实黄家那不到十个的下人,年纪大的都是买来的,盖因买来的下人干活勤快又不用发薪水,不过这几年日子虽然天灾还是很多,但是各地逃荒的人口倒是少了,而且朝廷对买卖人口的管理也越来越严格,除了亲爹娘卖孩子,拐子什么的大为减少,几个缘故凑到一起,买人的成本增高,家里年轻的丫鬟五个里倒有三个是雇来的。
黄鹂换好衣服,便跑去隔壁找爹妈一起吃饭,钱氏的气似乎消了一些,倒是黄老爷的心情没比刚才强多少,倒是没冲黄鹂发脾气,把过来吃饭的黄鹤劈头盖脸骂了一顿:“先生三天没过来教课,你就出去野了三天!老子一年掏白几十两银子,不然让你祸祸着玩的!明天起给我老实蹲家里念书!再出去鬼混出去打断你的腿!”
黄鹂同情地看看二哥:明明是老爹自己办事不利,直接受害人还是二哥,丢了个未婚妻还不算,还要被老爹骂,真是可怜死了!
黄鹤这会儿还不知道自己未婚妻飞了的事儿,只当是自己不好好学习被老爹责怪了,当下不敢顶嘴,老老实实垂首站在那里由着他老爹随便骂:当然,就算他知道是他老爹把事儿办砸了迁怒于他,也绝对不敢吭气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当爹的别说骂儿子了,就算打一顿也得受着啊!
黄鹂睡了一晚上起来,洗漱完毕去找父母吃饭,迎面看到黄鹤,只见他满脸的苦大仇深,见到妹妹也没个笑脸儿,黄鹂顿时明白,他是知道消息了,心里头也替哥哥难过,她走上前,把自己前几日绣好的准备自己用的荷包塞给黄鹤:“二哥,送你的!”
黄鹤接了荷包,看看荷包上头绣着只黄鹂鸟,哪里不知道这原本应该是黄鹂绣好了准备自己用的?那荷包绣的精致,显然是是下了功夫的,这会儿舍得拿出来送自己,显然是为了安慰自己,当下强压了满心的郁闷,轻声说:“谢谢鹂娘了,你自己拿着用吧,这花花草草的,我用着不合适。”
黄鹂歪歪头:“那我回头绣只仙鹤的送二哥?”
黄鹤笑笑:“你送我一只荷包,要不要送大哥?要不要送爹,要不要送娘?就你那个磨蹭劲儿,今年什么也别干了,就绣荷包吧!你有这份心意就行了,快不要瞎忙活了。”
黄鹂虽然被黄鹤笑话了做活儿慢,但看他脸上露出笑容来,便已经很开心了,兄妹两个走进父母正房的堂屋,只见黄老爷跟钱钱氏已经坐在了饭桌前,大哥黄鹏跟大嫂安氏也在一旁坐着,见兄妹两个过来行礼,钱氏招呼道:“好了好了,快坐下来吃饭吧!”
安氏笑着对黄鹂说:“谢谢鹂娘的山楂糕,辛苦你了!”
鹂娘想到自己中午出去,快晚上才回来,给嫂子买了三十文的山楂糕却收了哥哥半串钱,有些不好意思,讷讷道:“顺便的事儿。”
黄老爷皱眉道:“家里是不是应该再雇个人了?有人干活,但是跑腿儿什么的就常抽不出人了,如今老大媳妇又怀着,最好还是早作打算。”
钱氏道:“最好还是买个人,不用付工钱,回头忙的开了还能卖出去!”
黄老爷哼了一声:“说得简单,你知道现在买个人多少钱?一个干杂活儿不论绣工灶头功夫的妇人就要一二百两,七八岁什么都要教的小丫头也得五十两银子,这还是长得难看的。”
钱氏道:“你还想买个好看的?”
黄老爷皱眉道:“你少打岔,我说正事儿!现在买人麻烦得很,正经门路的贵的要死,而且很少有人卖。来路不正的,一旦被人告了,那可就不是百十两银子的事儿了!”
黄鹏哦了一声:“那就还是雇人吧,唉,雇人也是贵!我们院里那个小草儿,一个月八百文钱,赶上我一个月的笔墨钱了!”
安氏小声说:“小草儿挺好的,虽然工钱贵点,可是一个人能顶两个人用!”
钱氏点头道:“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她家两个哥哥等着她帮忙给赚彩礼钱呢!她不勤快哪里行?”
黄鹂有些奇怪:“弟弟也就罢了,怎么她哥的彩礼钱也要她出?她哥哥自己不赚钱?”
钱氏笑笑:“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穷苦人家,想娶个媳妇,哪里是自己个儿赚钱就娶得起就行的?小草勤快,多赚点钱,帮她哥哥寻个好媳妇,他有嫂子了,家里过的好了,日后她嫁出去,兄弟们也好给她撑腰!”
黄鹂只觉得莫明其妙:“可小草出嫁不要嫁妆么?她哥哥没彩礼娶不到好媳妇,她没嫁妆的话嫁的人家也会差吧?我昨天还听说王大娘家的闺女因为没嫁妆,谈好的亲事都黄了呢!”
黄老爷把筷子重重地放到桌子上:“小姑娘家家的,跟那些长舌婆娘学什么?”
黄鹂吓了一跳,见父亲是真的不高兴了,忙闭了嘴再不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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