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杀的人,其实是…}
旋腰将重心往下沉,他扬起了手。
{不妙不妙!!}曾经亲身经历过无限列车一战的花千骨与炭治郎立时认了出来这个起手式———{猗窝座正准备使出他曾经对炼狱先生用过的那招灭式!}
那个甚至将炎柱濒临死亡时爆发出的惊天奥义都化解了的招式!
{不行!}脑袋里乱糟糟的,无须多言,两人当机立断,一人一边,架起富冈义勇就跑!
{挡不住!}花千骨欲哭无泪:{绝对挡不住的!就算用玖之型也没办法!}
跑!必须得离开猗窝座的攻击范围!
【……】撒开腿脚的那一瞬,炭治郎不禁回头看了一眼,是确认敌方的攻击?是想查看敌人距离自己到底有多远?
不管怎么样,他就是回头了。
然后,他赫色瞳孔,忽然缩小了————就在几丈外,挥拳欲要发动猛攻的上弦三与他四目相对,然后,唇角微弧,扬起了一个歉意且带着释然与解脱的微笑。
为什么?短暂的愣神后,炭治郎很想问他:你笑什么?
可惜猗窝座并没有给他发问的机会。
【轰———!!!】
如同天崩地陷一样的动静,拳劲肆意,疾风疾扫,地面剧烈晃动,强大的能量袭往四面八方,将猎鬼人们都震得飞了出去。
但,这只是余波。
最危险的重心中心地带,只有一个“人”———猗窝座。
所有的攻击,都落在了他自己的身上。
【扑通!】三人摔作一团。
按着地板回头看见那具残破不堪、连脊椎并肋骨都裸露在外的鬼躯时,花千骨傻在了原地:{为什么…他、他居然攻击自己…}
【他…】炭治郎愣愣地说道:【猗窝座他,在刚刚出招前的那一瞬间,释放出了感谢的气味…】
那个笑容又究竟意味着什么?
【?】此话一出,连富冈义勇都迷茫了:【…为什么?】
他们满头雾水,修仙界的人们却知道得清清楚楚————“猗窝座不想再继续战斗下去了。”
狛治想回家了。
那个笑容,是为了感谢炭治郎帮助他找回自我。
可不被日轮刀斩首,或被太阳光直射,鬼是死不了的。哪怕猗窝座对自己使出了如此厉害的招式,但鬼就是鬼,依旧会再生。
【咕啾——】奇异的水声传出,那具空空荡荡几乎只余骨头的鬼躯,迅速被血肉填充了起来。
不多时就已恢复原样。
{够了…}猗窝座对此感到厌烦不已:{停下吧,不要再生了…}
{胜负已分,是我输了。}
{在那一瞬间,输得彻彻底底。}掌握了通透世界的少年,仅凭一招就成功斩下了上弦的头颅。
————{他用绝妙的战技,堂堂正正地打赢了我。完美预判出了我接下来的动作,在生死关头极速回转。}
然后…
{在我发出致命一击前,挥刀将我斩首。}
{结束了,让我…痛痛快快的下地狱吧。}
在这距离死亡最近的时刻,猗窝座看见了自己的父亲。
瘦高的男人披着件深色的衣裳,他的两颊还是往里凹陷进去的,很有几分病态。
而现在的猗窝座已经和他一样高了。
【老爸…】看了许久,狛治开口的第一句话却是———【你没事了吗?现在还难受吗?】
【爸爸已经没事了。】男人的眉头往下压着,嘴角却微微上扬,似乎颇为欣慰,他看向儿子的目光很是柔和:【谢谢你,狛治。】
谢谢你,一直以来如此关心我,如此敬爱我。
猗窝座双膝一软,跪了下去。
【对不起,老爸…】黑暗中,狛治也跪倒在了男子跟前,他哑着声音,语无伦次地说道:【对不起…】
【到头来我还是没能重新做人…对不起。】
【那又怎么样呢?】
并没有责怪的意思,男子轻轻抚上了孩子黑色的发顶,温声说道:【无论你变成了什么样子…】
男子的身影,悄然变化成了另一个白衣男子:【你都仍然是你爸爸的儿子,你师父的徒弟。】
【就算是死,我们也不会抛下你不管。】
【…不过,】说到这里,白衣男子的笑容中带上了歉意,他故作轻松地道:【很抱歉,凭我们是没办法带你去天国咯!】
师父…狛治大睁的目中,涌出了清澈的水珠。
却在这时,头上的手蓦然收紧,以要将人提起的力道狠狠攥住了他的发丝:【你不是要变得更加强大吗?】
乌色褪去,粉色反涌。
身着玄色华服的鬼王俯视着上弦之鬼,姿态倨傲,冷冷喝道:【你真的甘心就这样结束吗?】
他眼眸微沉,戾气通过那一双血瞳展露在外:【猗窝座。】
“无惨!!”火夕气得头脑发昏————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他还不放过狛治!
“狛治自己都不想继续活着了!他瞎掺和什么!”
【没错,】【我要变得更强,我想变得更强大。
“不要被他蛊惑啊!”不少人纷纷出声,试图鼓舞狛治:“别听他的话!”
奈何,他们的声音不曾传递过去哪怕半点。
{没错。}低着头,猗窝座的心逐渐偏向了另一边:{就算被砍了头又如何?}
{胜败算什么?}
【滋滋——】废墟中,跪在地上的无头鬼躯挺直了腰杆,过于强大的恢复力让这具身体无惧任何伤害,而此刻,那颗脑袋又在挣扎着要重新长出来了。
{我要把他们都杀光!}猗窝座恶狠狠地吼道:{我还可以变得更强!}
{我必须…遵守约定…}
遵守约定…
才清醒的意志又被无尽的杀戮给吞没。在这危机时刻,一双散着微光、白皙纤柔的手从黑暗中探出,轻轻抚上了他的面庞。
【谢谢你,狛治哥哥…】悄无声息地出现,头戴雪花簪,身穿粉蓝色和服,粉瞳女孩垂眸看着自己的心上人,柔声说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已经,不需要再战斗了。
【够了…真的已经够了……】
猗窝座金黄色的瞳孔骤然收缩,摇晃不止。
预感到他心中似天塌地陷般的动摇,鬼王脸色顿黑,语含怒意:【猗窝座!!】
“叫也没用!”舞青萝嫌恶地翻了个白眼:这无惨怎么会觉得在狛治心里自己会比恋雪重要呢!
“到了现在,就算无惨再许诺什么都没用了!”
因为他能给出的,对狛治来说,通通不值一提。
【………】黑色逐渐将粉色吞噬,瞳中金黄色退散而去,脸上的鬼纹全数消失。怔怔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孩,狛治没有说话,但止都止不住的泪已经替他回答了。
粉红色的小褂变回了写着素流二字的白衣。
他一把扑进女孩怀中,时隔几百年的岁月,再一次拥抱了自己爱的女孩,而这一回,他再也不会放手。
【…对不起!恋雪!!】
男儿有泪不轻弹,但他无法不落泪。
什么都管不了,什么都顾不上,他放声大哭,拼了命似的喊道:【是我没能好好保护好你们!!没能在你们最需要我的时候,陪在你们身边!!】
【到头来,我一个约定都没能遵守…】
【都是我没用,请原谅我吧…求求你们…请原谅我吧!!】
父亲、师父、妻子。他爱的人,也同样深爱着他,谁又忍心怪他呢?
轻轻将他的脑袋往怀里按去,恋雪漾着微笑的面庞,也已满是泪痕:【谢谢你在最后想起了我们,看到狛治哥哥变回原来的样子,我真的好欣慰…】
最后一句话,轻如鸿毛,又重比山岳。
————【欢迎回家,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