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翔一眼见到云屏夫人就喜欢上她了。娇小的云屏夫人虽然已有相当年纪了但还是风韵犹存:尤其是她脸上始终挂著甜蜜笑容她笑弯了眼,教人不由得想要亲近。看来宇湘和云屏夫人之间应当不至于会有婆媳问题产生才对!当云屏夫人握著羽翔手称赞它的细白皮肤时,羽翔如此地告诉自己。
“明昌告诉我,你想当空姊?”云屏夫人亲切地拉著羽翔去看她养的兰花时轻声细语地说道。
“现在我打消这个念头了。因为空姊的生活太不安定,而且也照顾不到明昌”羽翔照实把宇湘的想法照本宣科地说出来。
这个答案显然深得云屏夫人的欢心,她心花怒放地拥抱了羽翔。“宇湘,我一看到你就知道你是最适合明昌的女孩;果然不出我所料,你把明昌看得这么重要,明昌能娶到你,真是他前辈子修来的福分!”
“您的意思是”羽翔紧张地看着她。“伯母,您的意思是答应明昌跟我的婚事了吗?”
云屏夫人含笑地白了羽翔一眼。“怎么还叫我伯母呢?你该改口叫我一声妈妈了吧!我得尽快帮你跟明目把婚事办好,这样我也好早些抱孙子。”
羽翔兴奋得不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太好了!云屏夫人已经答应明昌跟宇湘的婚事,宇湘的愿望就要成真,而我的任务也完成了。
“嗯?是不是该改口叫我一声妈了?”云屏夫人把羽翔因兴奋而潮红的脸当成是害羞而涨红的羞涩,在她和蔼地拉著羽翔回到客厅的路上,仍不时的逗问著羽翔。
虽然羽翔心里因为欺骗云屏夫人而感到微微的不安,但还是顺从了她的意思,轻声地叫了声:“妈。”
“好,我的好媳妇儿。”云屏夫人很快地走进卧房,拿出一个珠宝盒放在羽翔面前。“我也想不出该送你什么见面礼,所以你自己挑一个吧!”
羽翔目瞪口呆地看着宛若百宝箱似的珠宝盒在眼前打开,里面有巴掌大的玉佩雕成了一幅精致的仕女图,也有每颗都有食指大小的黑珍珠串成的项炼,有绿得沁人心肺的翡翠所列成的玫瑰胸针,也有各种宝石镶饰而成的项炼和戒指。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块小小的玉片,上面镶缀了各式各样的珍珠。
羽翔好奇地拿起那块玉片,仔细地端详著。“这块玉好可爱!”她摸著那些不怎么圆润的珠子。
云屏夫人微笑的看着她。“那是最不值钱的一件珠宝,只是个纪念品,是明昌的爸爸们送给我的!”
羽翔不明所以的看着她。爸爸们?
“明昌的亲生父亲是个船员,他没法子待在陆地上太久。对于我,他只有在每次船靠岸的时候才会想起我,说起来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后来,他每次回来就会给我一颗珠子,这些珠子都是他自己潜到海底下找来的。他跟我约定好了,只要我存到十二颗珠子,他就要放弃水手那漂泊不定的生活,留在岸上跟我一起生活。”云屏夫人有些哑然地抚摸著羽翔手中的玉片。“谁想到”
“如果你不想说下去,我们就不要再继续这个话题了。”羽翔看到她那么感伤,忍不住小心翼翼地拍拍她的手。
云屏夫人摇摇头。“不,你算是我们家的人了,这些事也该让你知道的。你看看上面只有十一颗珠子,我永远没等到他的第十二颗珠子。在他的船在巴拿马外海翻覆了,在他们找到他的尸体时,他手裹紧紧的握著一颗珠子。”
“他们将他火化之后把骨灰运回来,我将那颗珠子镶在骨灰罐外头。因为我有了他给我最珍贵的珍珠那就是明昌。后来明昌的继父,也就是程先生,怜悯一个未婚女子挺著大肚子,所以他娶了我,给明昌一个堂堂正正的身分和姓氏。他并且将这些珠子镶在这片玉上,因为我名字叫云屏,所以他做了这个玉屏给我。”云屏夫人把玩著那块玉片一会儿,才坚决地把那块玉片放进羽翔手中。“送给你吧!”
“不,这对你有这么深的纪念性,我不可以”羽翔惶恐地推却著。
云屏夫人漾出慈祥的笑容。“傻孩子,迟给早给不是都要交给你?收下吧!”
“这”羽翔这才勉为其难的收下那块玉屏。“谢谢妈,我一定会好好保存它的!”
“我知道。咦,明昌这孩子跟嘉澍怎么这么久还没上来呢?明昌也真是的,轨这样把你一个人扔在这裹陪我这个老太婆,真是不应该!”云屏夫人风趣地说著,并向门口
望夫。
羽翔还来不及说话就已经感觉到那股刺痛感,明显的感觉到颈背的汗毛一根一根竖起来,那种感觉就好似被一头饥饿的野兽盯视著一般,似乎有种恐惧的成分正沿著脊椎向下蔓延,又似附著在血液内流窜全身。
她缓缓回过头去,看到程嘉澍正站在门边,用谜样的眼光看着自己。难道他反对?
羽翔想到这个可能性,心情顿时往下沉。
但是令她困惑的是,他的样子又不似对自己有任何成见,他只是漠然的站在那里,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她,没有表情的脸庞就像戴了张面具般,今人看不清、也想不透他的意图。
他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呢?
“嘉澍,我刚才已经跟宇湘聊了好一阵子,我想早些让他们结婚,你看怎么样?”
云屏见到嘉澍那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她迎上前去征询著他的意见。
嘉澍悚然一惊的拉回自己在宇湘身上流连不去的眼神。刚才在楼下停车时,明昌将宇湘带上楼介绍给母亲之后,又匆匆忙忙跑下楼旁敲侧击地询问他的意见。
“我想早些跟宇湘结婚,然后带她回法国去住。”明昌依在车门上,探身跟车里的嘉澍说。
“回法国去住?我以为你要在台北定居了。”嘉澍大感意外地说:“况且你母亲年纪也大了,你总不能再任她一个人孤零零的独自生活。”
“我知道,所以我要带宇湘跟我妈一起回去。法国乡下优闲的生活环境,对妈妈恨我们的孩子都是最好的。”
“孩子?宇湘怀孕了吗?”这个消息照道理说是跟嘉澍没有关系的,但是他却感到莫名其妙的心痛。
明昌被他的问题给愣住了,过一会儿才会过意来。“噢,没有,我们打算等宇湘适应了法国的生活步调之后,才会开始考虑生孩子。”
不知道为什么,明昌所说的每句话都似针刺在他心坎上般,使他非常难受。不论用什么方法,我一定要留住宇湘!这个念头令他有些讶异于自己的反常。天,宇湘都是明昌的人了,我为什么还要对她存有这种不当的想法呢?
但是那种念头却越来越强烈,终至使他无法按捺的爆发出来。“不行!你不能回法国去住。若是你无法忘怀你在法国那种放荡的生活,那么你自己回法国去,不要拖著宇湘跟你妈去异乡过那种时时刻刻担心著你的日子。”他想也不想地即脱口说出这些气话,但心里却也是有那么一点儿当真的意思。
“嘉澍叔叔,你真的答应我可以回法国住了?”明昌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似乎对嘉澍的话仍有些反应不过来,所以瞬间只能呆呆地重复著这些话。
“你不是一直嚷著适应不来台北的生活?我考虑了很久,如果硬将你留下来也不是办法,因为你根本没心情作画。根据陈管家告诉我,你回来一年多了,大概画不到十张。”嘉澍没好气地举证周遭的人向他做的简报。“我原以为让你远离法国那群狐群狗党,待在台北,或许你能专心创作。没想到你回到台北反而夜夜笙歌,风流韵事天天出现,以至于你的画在市场上有些跌价了。”
“艺术本来就不能用金钱衡量的,况且,当我没有创作欲望跟灵感的时候,根本就画不出任何东西来啊!”明昌对于嘉澍批评自己的生活方式倒无所谓,但是他可爱不了别人如此形容他的画,似乎把他当成个油漆匠,只要能换钱,可以大量制造,而且唯利是图的将他的画直接用金钱来衡量它的价值。
“你是程家的命脉,甚至你今天的一切都是程家花苦心所栽培出来的,我不会眼睁睁地看你这样糟蹋上天赐给你的天分,所以我会让你回法国去。但是,你自己一个人回去,等到你能学会对自己跟别人负责的一天,我才让你带宇湘跟你母亲过去。”嘉澍盯著明昌被他说得一阵红一阵白的脸,缓缓地说道。
“什么?”这个消息对明昌来说,简直就像判了他死刑似的,令他马上爆发出满腔怨气。“你凭什么不让我带宇湘到法国?我已经答应她,我们先到巴黎度蜜月,然后搭我朋友的游艇到地中海去玩!而且我们”
“而且你们的旅费要到哪裹去筹呢?宇湘知不知道她要嫁的男人是个阮囊羞涩的穷光蛋?”嘉澍一步一步地逼近明昌,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还是她以为你是程氏的少东所以才要嫁给你?”
嘉澍的话一针见血地刺中了明昌的要害,他苍白的脸转为铁青。“你我可以努力作画,我”
“你的画在市场上已经跌了不少,恐怕你必须非常努力作画才能维持你目前的生活水准了。因为,我不再打算由骏永企业援助你一分一毫了,从今天起,你小至一把牙刷,到你各种交际应酬的帐单,都必须由你自己付帐。”
“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我不但可以,而且我要告诉你,云屏夫人已经决定将你完全托给我管,所以你也别妄想从她那裹得到任何物质上的济助。”
“你我没关系,起码我还有宇湘,她一定会陪著我到天涯海角。”明昌眼见自己完全屈居弱势了,但仍不服输地大叫。
嘉澍虽然神态轻松地斜倚车门而立,但他的脸色却开始凝重了起来。“明昌,我说过了,如果你独自一个人回法国,那我还是会供给你跟以前一样多的生活费,每二个月直接由会计师汇入你的帐户。可是若要连宇湘也一起去法国的话,我一毛钱也不会给你!”
明昌咬著牙瞪视嘉澍很久,然后才一字一句的朝他大吼:“我可以靠我自己的能力养活宇湘,所以,我一定要带著宇湘回法国,谁都阻止不了我!”
嘉澍点点头地露出冷笑。“随便你。有宇湘就没有钱,有钱就没有宇湘,你最好记住这点!”
明昌怒气冲天的跑到楼梯间往上爬,嘉澍明白这是他发泄怒气的方法,所以只是挑挑眉回到电梯门口等著电梯,心里却不由得有些沉重起来。
他明白自己所说的话确实十分伤人,希望这对明昌能发挥作用,或许他因为受这么一激能认真的找出自己所要走的路,那也未尝不是件好事。但是依明昌的个性,他怕是非带著宇湘跟他一起远渡重洋吧!宇湘他站在门口,怀著复杂的心思目不转眼地看着她。看她温柔地安慰著大嫂,善体人意地岔开话题,这样的女人是我寻觅多年之后,终于出现眼前的奇迹!但是她却是明昌的。而我,只能远远的欣赏她那优雅又秀气的风采“嘉澍,嘉澍,你怎么啦?”云屏夫人推推呆若木鸡的嘉澍,为他的异样感到不解。“明昌呢?”
“他随后就上来。”嘉澍拉回自己远?了的思绪,漫不经心地往饭厅走去。“我们边吃边谈吧!我刚才听明昌说,他似乎想带宇湘回法国去住口。”
“是啊,他跟我提过了。”云屏夫人挽著羽翔尾随嘉澍进去。“但是我不太想过去,毕竟法国对我是个陌生的国家。”
“我也是这么认为,但还是看明昌怎么决定再说吧!”嘉澍眼尾扫向沉默不语的羽翔,有意无意的对刚进门的明昌说著话。“我相信明昌一定会做出聪明而正确的选择,明昌,你说是吗?”
明昌低声咕哝了几句,端起碗很快的吃著饭。
这顿饭就在这种凝重的气氛中开始而至结束,饭后明昌坚决地拒绝云屏夫人留他们喝茶的要求,拉著羽翔很快的离开。
“那怎么办?”宇湘坐在地板上歪著头按摩颈子。“明昌,我不在乎过苦日子,但是,我担心你过惯衣食无缺的生活,是否能受得了?”
“我可以去找工作,或看我可以天天都作画!”明昌拿了罐啤酒,靠著大抱枕坐在墙角。
宇湘跟羽翔对望一眼,宇湘不以为然的闷哼一声。“别傻了!明昌,除了画画,你什么都不会,你还能找什么样的工作?再说,你能保证天天都有灵感画出好画,而且一定能卖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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