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一日获得商岐凤首肯,接下责成胭脂醉茶砖买卖的大小帐目权力后,谈珠玉精神抖擞地使出浑身解数,不但将一条条帐目盘分列纪录得清清楚楚,甚至也将路上船夫伙食、茶资、薪饷外加打点沿岸关口的特费算计得分厘不差。
她甚至提议负责的掌柜沿着顺流在川花镇上采买焙茶用的花卉,原产地所出的花材又比原价便宜了三成,种种筹划盘算之下,不单压低了成本,还足足为这笔丰厚利润额外添加了数千两的收益。
而当首批胭脂醉大获好评,尽数于海外贩售一空,对方甚至抢着和凤徽号订下一纸长期供货的钜额合同,至此,谈珠玉经商能力可说是展现得十分成功。
她在商府中的地位急速跃升,商岐凤面上虽然未曾加以夸赞,却已慢慢将一些其他路线的买卖商务交由她处理,暗中观察她的行事。
她也十分精乖,当他破例准许她在众大掌柜议事时,在一旁斟茶伺候默默吸取经验,偶尔他也会淡淡抛给她一句:“以你看呢?”
“是。”谈珠玉恭顺地欠身,先会思索片刻,这才娓娓说出几句精辟中肯的想法,最后仍不忘浅笑自谦“贱妾才思浅钝,若有说得不对的错处,众位掌柜当听来笑笑也好。”
可她所思所想之策,通常与他不谋而合,且一针见血。
商岐凤眼底透着一丝赞许,但也只是点个头,尔后环顾众人表情:有惊为天人的,有心悦诚服的,自然也有满眼嫉妒,忿忿不平的。
很好。
是人才,方招嫉,若是庸才,怕连被人多瞧一眼的兴致也无。
他缓缓呷了一口胭腊醉,心下颇为满意。
谈珠玉将残了的茶汤倒于一旁青瓷茶海里,再度冲入滚烫热水,烫净壶身,皓腕葱指,起手翩翩,优美得如同一首诗。
但她灵透如晶玉的眸光却时时流转投望向主座之上,深沉镇静、运畴帷幄的他。
纵然在浓眉略蹙,神情严肃得令人心惊胆战之际,她发现自己还是无法不去看着他,流连着他的一挑眉、一沉恩。
她看他看得专心到烫了手也不自知。
议事方罢,众位掌柜恭敬退去,谈珠玉这才恍然梦醒,低下头,急急地收抬起茶具。
一方雪白帕子出现在她视线内“爷?”她迷惘抬头。
“拿去。”
“呃?”她仍是迷惑不解。
商岐凤浓眉不耐地纠结了起来,紧绷着脸,索性拉过她的左手,稍嫌粗鲁笨拙地用那方帕子将她微微发红的手背扎裹妥当,在上头打了一个难看至极的死结。
结束之后,他随即拂袖而去。
这是包扎还是惩罚?
谈珠玉呆呆地望着他的背影,再低望着被密密缠绕打结的左手,心口不知怎地有点发涨,有点刺痛,又有些酸酸的、热热的。
她这是怎么了?
桃花神情阴郁她啜着一杯蜜酿的果子酒,可此刻妒火中烧的她,完全喝不出半点儿滋味。
终于,再也忍不住一甩银杯,酒汁儿溅得四处都是。
“那小贱人直以为她攀上高技去了?”桃花咬牙切齿,盛怒难消。“爷充其量不过丢给了她几根骨头啃啃,她便抖起来了,自以为真是这府里的正经主子了?”
“妹妹,爷向来最是精明的,可那狐狸精肯定有妖术,竟迷惑得爷一时昏头,非但把苏州十处分支店铺的帐由她盘管,日前还将本季最大的一笔买卖交托到她手里”苏州大掌柜火上浇油,忿忿不平地道“再这样下去,不出半年,说不定全凤徽号南北四十六州数百家总店分铺都落到她手里去了!”
“大哥,你们也真是饭桶,一个没脚蟹似的女人,你们难不成还真输给了她不成?”桃花一口恶气全向兄长发泄去。
“你怪哥哥?”苏州大掌柜顿时尴尬难堪了起来,好不恼火。“她还不都是倚仗着爷的宠爱?我说妹妹,你进府也一年多了,怎么到现在还没能拢络住爷的欢心?再不,你肚皮也争气些,早早怀了爷的骨肉,届时当家主母的宝座就非你莫属——”
“你懂个什么?”桃花脸色又青又白,又恨又气地尖叫“每回侍夜之后就得喝一碗防孕的汤药,别说孩子了,我就是连颗蛋也甭想怀上!”
苏州大掌柜倒抽了一口凉气。“当真?”
“自然是真的,谁有那个兴致同你说笑?”桃花深吸了一口气,阴森森地笑了“不过话说回来,府里任凭哪个妾室都得喝那碗药,就连那个小贱人也不例外。”
“那就好,那就好。”苏州大掌柜霎时松了口气。
“好什么?”桃花恶狠狠瞪了兄长一眼,随即狰狞笑道:“不过话说回来,府里这些女人都是一根棉绳上拴的蚂蚱,谁也不想眼睁睁瞧那贱人耀武扬威,这早晚有她好受的,哥哥就等着看吧!”
“妹妹的心计手腕,大哥向来是佩服得紧。”苏州大掌柜搓着手,兴奋道“那就等妹妹的好消息了。”
“知道了。等会儿让蕊儿带哥哥打边门出去吧,别给人瞧见了。”桃花不忘小心叮嘱。
“放心吧,哥哥自理会得。”
春末夏初,蔷薇密密满满地开了一园的嫣红姹紫、醉香迷离,瑰艳得不可方物。
见花开得如此美,又嫌屋里太气闷,谈珠玉索性让若儿帮忙搬了厚厚帐册,连同文房四宝一起到花朵如海的园子里。
精致的花台内,一袭红裳衬得肌肤如雪似玉地莹白透亮,她一头长发绾了个松松的团髻,只用一支珊瑚簪子别住,余下的一绺青丝慵懒地垂落在颈后。
她低头看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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