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恪起兵之后,黑齿常之和韦侍价都旗帜鲜明的拒绝了李恪。
魏真宰甚至煽动了洛阳禁军准备偷袭李恪。
还好被李知十和马敬臣提前告知李恪,不然马上就要失败。
面对这一潭死水的局面甚是焦急,于是又伪造了第二份玺书,称“神皇欲倾李家之社稷,移国祚于武氏!”这次依旧回应者寥寥。
鄱阳公李諲有心勤王,无奈官职低微,于是致书自己丈人、天官侍郎邓玄挺,向其问计求助,哪知邓玄挺竟装聋作哑不予理会。
武后公开干政二十多年,素以杀伐果断着称,天皇也是猜忌心极重之君,在此处境下宗室或耽于享乐,或敛声屏气,早没了昔日的锐气。
如今明知武氏欲篡唐统,他们也和李恪最初的想法一样,尚未抗拒先生怯意,一个个只想着自己安危。
不过也并非没有勇于挑战之人,当矫诏传至徐州之际,刺史赵瑰与其妻常乐公主当即承诺起兵。
常乐公主乃高祖第七女,她曾生养过一个女儿,便是被武媚活活饿死的李哲原配赵氏。
女儿死得凄惨,他们夫妇也被贬出京城,早就恨武媚入骨,日夜想着报仇。
这一天终于等来了,常乐公主闻讯激动,竟不顾内外有别把送信之人叫到面前,亲自嘱咐道:“你回去告诉唐王,说我只许他进,不许他退!昔日杨坚欲篡周室之天下,尉迟迥不过是宇文氏的外甥,尚知匡救社稷,功虽不成足堪忠烈。尔等诸王若是男儿早该行动,怎会拖到今日?今李氏危若朝露,诸王皆国家懿亲,就算不是那妖妇的对手,也该奋勇一搏舍生取义。夫为臣子,救国家则为忠,不救则为逆,诸王当速速起兵,不可虚生浪死遗笑后代!”
巾帼不让须眉,但消息传回诸王却很为难,匡救社稷的志气他们现在是有的,可是宗亲反应不一,他们的力量实在太弱。仅韩唐外加一个赵瑰,能掀起多大风浪?经过仔细商议,他们又向众亲朋送了第三封密信,这次不再提什么救皇帝、救社稷,只清清楚楚一句话,飨庆典之际,神皇必遣人告诸王密,以大行诛戮,届时皇家子弟无遗种矣!
情势大过人。
这封信点明了生死利害。
宗室之人顿时惶恐,灭顶之灾近在眼前,不为宗族社稷,也得为自己一搏啊!旬月之间各地宗室一改冷漠态度,纷纷回书承诺起兵,连那些手中无实权的人也开始招募家兵、打造兵器。
计划四面八方同时举兵,身在成都的宗室成员也准备配合行动。到这会儿,李譔总算稍稍松了口气,也开始在肃州召集兵马,可他万没想到,在这个最关键的时刻亲人中竟然出了害群之马。
李譔曾对与武氏关系亲密的李恪怀有戒备,可最终出卖他的不是李恪,而是他的亲堂兄李蔼。
范阳王李蔼乃是鲁王灵夔膝下唯一的儿子,此人以书法驰名,却不懂得用兵,不过国难当头还是遵从父命准备举兵,而且从一开始就参与了谋划。
他也曾像李譔、李冲一样热衷勤王,可是随着事态发展心里越来越没底。
先后三次发书催促大家才有所行动,莫看现在闹得凶,到时候敢挺身而出的会有几人?
再者动员的宗室虽多,真正的实力派却没几位。
而且诸王分处东西南北,距离成都有远有近。
说是“四方并起,事无不济”。
真行动起来该如何调度?
倘若太后分遣大军各个击破,又该如何应对?
须知现在已不是十多年前那会儿了,太后已牢牢掌握大权,莫说朝中还有黑齿常之那样的百战名将,就是派来丘神积、麴崇裕、杨玄俭等武氏亲将也不易对付。
况且舒王李元名、纪王李慎至今态度不明,似乎抱定了闭门自守的心思,连久战突厥善于用兵的霍王李元轨也承认敌众我寡形势不妙,此番举兵不过是尽人事而已。
李蔼的顾虑日益深重,加之他募兵进行得不顺利,越发食不下咽、卧不安眠。
联想到周兴打造的恐怖刑具。
在经历了半个多月苦痛煎熬后,李蔼决定出首告密。
就算武氏把他们李家人视若草芥,打算一把火烧尽,到头来也会留下一两棵装点门面。
就算斯文扫地摇尾乞怜,好死不如赖活着,什么宗庙社稷,什么父子情、兄弟义,还是顾自己性命吧。
他连自己父王都未知会,抛下招募一半的军队,披星戴月驰往成都,向太后告发了一切。
而事实完全出乎李蔼预料,太后听他颤颤巍巍讲述完事情经过,既没有发怒也没有夸奖他,甚至没有下令抓捕诸王。
面对这个出卖父王和宗亲的告密者,媚娘简直想笑,笑这人的愚蠢和幼稚。
自李治驾崩那一刻她便对宗室怀有戒心,若不然何以徙封诸王?
现今告密盛行,李元嘉、李恪秘通书信之事她早就知道了,至于商议什么也不难猜。
其实她早想对李家宗室动屠刀了,只是这顿大餐吃相不能太难看,公然屠戮势必引起全天下非议。所以她才诏令所有宗室共赴明堂之会,
就是要制造恐慌,逼他们行动。
爱卿大义灭亲,真忠臣孝子也!”媚娘冷笑着揶揄李蔼,“放心吧,你肯来通报此事,朕处置之时定不会把你牵扯其中。”
可她除了令黑齿常之南下,逼近洛阳,丘神积整备兵马以外。
并未采取任何行动,仍是静观其变。
来吧!朕
盼着你们举兵呢。若不举兵朕怎把谋反之罪扣到你们头上?
怎有借口将你们一举诛灭!
天命二十三年八月十八日,河北道博州之地征尘骤起。
一支五千人的军队从王城出发,一路向西南方挺进,直抵黄河之滨。
武黑齿常之的先锋沿河对峙。
统军之人正是博州刺史、琅琊王李冲。
莫看这支队伍只有五千人,得来甚是不易。宗室担任刺史者权势有限,尤其博州这样的中下之州,既非边庭又非重镇,
几乎没有常备的驻军,全靠临时募兵。再者太后当国,虽对臣下残酷杀戮,对百姓倒还宽仁。
尽管多年战争,然而军队的粮饷还是发足了。
谁无缘无故谁愿意造反?
为此李冲几乎散尽所有家财,密令心腹萧德琮重金招募死士,费尽心机集结了一帮市井无赖、盗贼强人,又召集许多无家无业的贫苦流民,这才拉起这支五千人的队伍。
本来他想进一步扩充实力,至少凑齐一万人再公然举义,但李蔼告密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
李冲在成都也有相厚之人,同样是凤子龙孙,那便是郕国公、殿中监裴承先。
此人乃开国功臣裴寂之孙。
裴寂乃最早追随高祖李渊之人,却因帮李渊遏制秦王一派,被李世民衔恨,贞观后罗织罪名将其贬死岭南。
其子裴律师尚高祖之女临海公主,生下裴承先。
如今宗室有难,裴承先身为公主之子也不愿袖手,自李蔼一入京他就把消息告诉了李冲。
李冲情知隐瞒不下去,索性立刻举兵。
州城官员自然也有不从者,或被杀死或遭胁迫,只用一天工夫就摆平了,于是率军而出。
从王城至黄河有四十余里,这一路李冲心潮澎湃斗志昂扬。
他起兵也不单是因为李蔼告密,更藏着几分不可告人之心。
疾风知劲草,乱世出英雄。
齐桓公尊王攘夷首霸春秋,曹孟德逢迎天子遂成魏统,在他看来这正是建功立业的好时候。
所以直接开向黑齿常之的营地。
李冲乃越王李贞的嫡长子,很早就受封郡王,又自恃有几分文韬武略。
别人畏武氏如虎,独他视若等闲,早憋着当首义之人。
他举兵绝不仅仅是自保使然,更不是出于忠义,而是有称雄之心。
试想当今天子李贤只是囚徒。
即便推翻武氏匡正朝纲,他们又有什么本事掌握朝廷?
大权势必落于勤王者之手。而诸王并起际会洛阳,到时候谁是魁首?
那就要看谁的功劳大,谁的声望高。
若是一鼓作气击败黑齿常之。
并与李恪会师威震天下。
到时候进可窥九五至尊,退不失宰辅之位,大利当前岂能迟缓?
虽然李冲从未带兵打过仗,不过在他看来这应该不难,兵法他是读过的,弓马本领也不错,打几仗就谙熟了。
汉高祖起义前不过是个亭长,魏武帝出身赘阉遗丑,而他却是一州长官、帝王后裔,有什么不会的?只要放开胆,什么事干不成?
李冲一马当先,憧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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