俱是震惊不已,帐中一时间竟没人说话。
军中主将昏迷,李文忠身为副将,首先想到的是稳定军心,军队不能乱。今日常遇春昏迷坠马,军中不少士卒都亲眼看到,不明就里之下,免不了胡乱猜测,说不定现在谣言已在军中流传开来了。李文忠定了定神,对众人说:“常帅坠马之事,不少士卒亲眼所见,此事无需隐瞒,然实情不可说。尔等晓谕各军,常帅因中暑坠马,需静养三日。另外,密切注意军中士卒动向,有谣言惑众者,斩!”
“谨遵将军将令!”三人抱拳齐声答道。
李文忠继续说:“值此非常之时,我等务必小心谨慎,不可懈怠。这几日,我亲自守在这里,你们各自回营,依令行事,三日后再作商议。”三人答应一声,退出帐外。李文忠坐在大帐右侧桌案的椅子上,一时间思绪万千。一方面,常遇春于公是他的上司,于私是他的长辈,一直以来对他多有照拂,如今不到四十岁便身染恶疾,不久于世,令他悲伤不已。
另一方面,他作为常遇春的副将,一旦主将病逝,军权必归于他,这将是他首次统领如此一支大军,正是他大展拳脚、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令他有些激动。
此后,李文忠吃住都在中军大帐,寸步不离。为掩人耳目,饭食都是两人份,送至帐门口,不让外人进入。直到三日后的清晨,常遇春依旧没有醒来。李文忠满脸焦急之色,看着桌案上的药丸,静静地等待。
不多时,三位将军来到帐中,四人商议一番,决定给常遇春灌下药丸吊命。服下药丸后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床榻上的常遇春睁开了双眼,他双颊异常红晕,精神尚可,但几日水米未进,浑身无力,挣扎半天也无法起身。李文忠见此情形,赶忙端了碗水到榻前,让常遇春喝下。
常遇春喝了几口水,润了润嗓子,用他低沉洪亮的嗓音说道:“文忠,我怕是不行了。前几日我梦到了很多战死的兄弟,就知道自己大限将至。”李文忠刚要开口劝慰,常遇春摆手制止了他,继续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现在的状况,我清楚得很。只是,文忠,我不甘心啊!陛下的宏图伟业尚未完成,我就要走了,不能再为咱大明开疆拓土。这或许就是天意难违,尔等务必尽心辅佐陛下成就一代圣君,铸就我大明万世基业。”常遇春说到此处,忍不住掉下眼泪。
他和朱元璋、徐达、汤和等一众兄弟,浴血疆场十几年,出生入死,打下了万里江山,他舍不得这份君臣之义、兄弟之谊。咽了几口唾沫,他提高嗓音命令道:“众将听令!我死之后,众军由副将李文忠节制,驻兵此处,违令者斩。另外,派人八百里加急入京上报请旨。”众将哽咽,高喊谨遵大将军令。
“还有,明日尔等将吾薄棺入殓,送至京师。”常遇春叮嘱完最后一句,缓缓地闭上了双眼,左手无力地垂在榻侧。
“常帅,常帅!”众人涌至榻前呼喊,然而并没有回应。
洪武二年七月初七,征虏副将军、中书平章、鄂国公常遇春暴卒军中,时年四十,全军举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