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难过,衰败侯府的年关就更难过了。
又没有钱,又要讲面子,里子都没有了还要讲排场,外表光鲜内里却是龌龊不堪。
平时里瞧不起他爹娘,笑他们洗脚婢庶出子和一身铜臭的商户女天生一对,可到了年关,却是一个个变了方的要银子。
坐在马车上的谢时面色漠然,因了府里的那一档子屁事,临到四月,他才安排妥贴寻到由头出京。
脑子里满满都是临出门前,父亲那嫡长兄侯府现世子大伯的嘴脸。
年前就他就让他交出手上的铺子没得逞,年后更是扬言他不交铺子可以,但年底必需交出十万两银子,不然就直接让老侯爷以不孝的名义替子休妻休了他娘,真是连最基本的面皮也不要了。
居然还打算再给他相一门商户女的亲事,他倒不是瞧不起商户,只是不想再和他爹一样被人卖,不想再有女子像他娘一样被坑。
马车前行,停在李记货铺门口,谢时从马车中出来。
那些酒囊饭袋永远也不会知道,他所有的铺子都是用假身份办的,都是属于李家的李记,他们就算是想占也占不走。
被掌柜迎进铺子,谢时抬眼没有看到那抺正红,有些诧异:“那套正红的衣服卖了?”
很少有人会买成衣。
正红的成衣就更少人买了。
有身份的正室夫人,家里的衣服要么就是自己家的绣娘做,要么就是到绣坊里找专门的绣娘做,没有身份的人家,又买不起那样的衣服。
说白了,当初摆在那里就是为了装饰,拉高店铺的层次。
“是公子您的朋友来拿走的。”掌柜小心回道。
“哦?”
“是那位姓宁的公子,那天您带他来后院喝过茶……”
谢时眉心微蹙,他记起来了,为表结交的诚意,他宁漠安到后院小酌,进门时那宁漠安瞥眼看了眼那衣裙,当时他还打趣说他若喜欢,便送给他。
他却说,有朝一日,等他中举归来,他会买来送给娘子。
如今他中了头名解元,想来衣服是送给他娘子了。
“……那公子是让一个姓王的家仆来拿的,同时还带走了一套兰花头面。听说今天是县令大人家的小姐及笄的日子,县令大人请了满城有名望的小姐公子去观礼并设下赏花宴,如此置办,想是为了今日的盛事……”
掌柜还在那里细说,谢时抬起的脚停了下来,朝身后跟着的小五道:“去,备一份礼,带上我的名贴,送到吴府。”
他此次再来本来就是为了与新出的寒门举人结盟,如此机会自然不能错过。
正好也要看看,是怎样的一女子,竟然能让他那般的人如此上心。
听说不过同村村妇尔,就是再不凡,估计也配不上那样的他吧。
谢时摇头惋惜,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那张清丽的脸,飒爽英姿,若是她那般风华的人穿上那套衣裙,一定不俗。
一个普通村妇如何能与她相比。
只希望那村妇,不要糟蹋了那身衣服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