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拢人心,王夫人自然不会干涉。
抱琴忙又感激的磕了个头:“谢娘娘信任。”这才把自己心里的思度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娘娘晋位,虽是大喜,但奴婢冷眼看来,娘娘身边未必就没有了威胁。先不说位居中宫的皇后娘娘,就说与您一同晋封的吴贵妃周贵妃,都是娘娘您的大敌。”抬头见元春若有所思,王夫人却一脸不以为然的表情,抱琴无奈,只得把话再挑明了说,不然,这位太太在元春面前说上几句,她以后就未必好过。“周贵妃出身高娘家势重,亲友故眷无数,就是吴贵妃,吴大老爷吴二老爷都是一方大吏,皇上股肱之臣,这样的家世,皇上还不对她们多看重几分?”
元春和王夫人已经大致可以猜到抱琴要说什么了,脸色都极是难看。确实,吴贵妃周贵妃娘家都是极有本事了,只有她们,贾政混了几十年,还是原地踏步,半点进益没有,根本帮不上忙。元春也是曾被吴贵妃周贵妃挤兑过的,想到这里,更是恨得咬牙切齿。
“奴婢虽在宫里,可也是听说过在皇上登记中,大老爷是出过力的,这样想来,大老爷在皇上面前定有几分体面。而且大老爷如今仕途正顺,要将来能再进一步,这对娘娘可也是一大助力呢,再者,就是看在大老爷的份上,后宫里,娘娘的身份也能更金贵。奴婢说句斗胆的话,娘娘要再宫里真正直起腰来,皇上的看重虽不可少,可娘家的帮助,也断不能没有啊。如今娘娘太太要给大太太没脸,那不等于是不给大老爷面子?还有已经外放为官的琏二爷。回头要真与娘娘生分了,娘娘虽不惧,可未免,也太可惜了不是……”
元春沉默下来,没说话。她心里清楚,抱琴这番话已经是极力委婉了,如今她看上去是很风光没错,但是皇上对她却并不如对吴贵妃一样宠爱,她又没有周贵妃娘家那样大的势力,更不比皇后的份位,膝下儿女成双,要身后再没有个有实权得皇上看重的大伯父撑腰,等她一朝失宠……“抱琴,你快起来。”亲自下来扶起了抱琴,元春说得很是真心,“多亏你提醒我,要不然,我真就犯了大错了。”
抱琴见元春如此表现,就知道自己说的话她听进去了,又被元春如此对待,很是受宠若惊道:“这是奴婢该尽的本分,娘娘如此说,可折煞奴婢了。”
王夫人也不是真蠢的,见状,也走了过来,拉住抱琴的手,很是感慨道:“好丫头,多亏你看得明白,要不啊,我和你家娘娘真要被这怒气冲昏了头,犯下大错来。”又从腕上虢下了只水色上好的翡翠镯子就往她手上戴,“这镯子是在大佛寺里开过光的,最能养人,你拿着,以后你家娘娘,还得你在旁多提点些。”
抱琴看那玉镯子通体碧绿,触手圆润,品色上佳,眼睛亮了亮,却还是摆摆手,拒绝道:“这样的好东西,奴婢哪里能收。太太快收起来吧。奴婢不过是做了该做的而已。”送出去的,哪有收回来的,王夫人只不理她,让她好好带着就是,连元春也说这是她该得的,让抱琴放心收下。抱琴无法,也就只好收下谢过了王夫人,自然,心头是极欢喜的。
只是这一来,开始要修理邢夫人的计划就用不上了,元春和王夫人商量了一下,还真没有办法在不得罪贾赦的情况下让大房拿出银子来修园子。没奈何,元春也只好跟王夫人哭诉:“太太就当是联系我这些年在宫中的辛苦,暂时拿出钱来修了院子,好歹叫我回家一趟,女儿这辈子,大致,也就这么一次机会能回家去看看了。只当是我对不住了弟弟,以后,定好好补偿她。太太,你就拿出钱给女儿修园子,帮女儿和伯父婶子打好关系,好不好?”
王夫人早在方才就知道这钱大抵都要自己出了,本来还有不舍,可听元春这一哭诉,那泪都下来了,哪还记得去心疼那些银钱。“我的儿啊,你这是在剜我的心呢。都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对你,跟对你弟弟,那都是一样的心疼。这些年你在宫里受苦,我在家里都不知道流了多少眼泪。好不容易你好了,我才能睡得安稳些。不就是修园子吗,你想回家,娘我就是掏空了口袋,也为你把院子修的漂漂亮亮,风风光光的,把那什么周贵妃吴贵妃家,全给压下去!”十多年了,元春进宫都十多年了,以前元春份位低,她见不到,只能托着人打听她过得好不好,为着这个,王夫人没少后悔当初送她进皇家,更是恨死了提出这事的贾母。她费了多少心力,才让元春好了起来,就这番心思,那真是比对宝玉都不少什么的。“你啊,就好好在宫里过日子,家里的事你不用操心了。娘我别的什么都不求,只求你过得好就好。你弟弟你也不用操心,娘这些年还存了些,至于以后,只要你在,谁敢薄待了你弟弟!还有你伯父那边,上边还有老太太呢,我也会拉下脸找你婶子的,你啊,就把心放肚子里去,啊~”
所谓母女亲情,也就是如此了。
元春想到自己这么多年独自在这尔虞我诈的内宅深宫生活的孤苦,看着王夫人关切的脸,再也忍不出心头的酸涩,扑进她怀里大哭起来:“太太,太太,娘……”声嘶力竭的哭泣,仿佛要把这么多年的委屈都哭出来似地。
王夫人一手揽住她,一手轻轻抚着她的背,眼泪早打湿了脸颊,也是声音哽咽:“我的孩子,我的元春啊……”我这一生,为的也就是你和宝玉了,为了你们,为娘就是豁出命去,那又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