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尚书也是老成精的人物, 瞬间猜出来了。
“冯大人说的可是荣国府的贾都尉?”
冯紫英笑得欢快极了:“我就说嘛,聪明人一点就通。”
黄尚书点头叹息:“我早就看出来了, 贾都尉对这些渔民很是宽宥。”
冯紫英摆手:“错了,不是他对渔民宽宥, 而是他原本就是个心软之人,所以,跟他打交道,大人不要担心被坑骗。”
黄尚书颔首:“这我知道,眼下还是早些解决这些渔民的去向问题,否则,这一日一日的防备要防到几时?这只有千日做贼的, 没有千日防贼啊。”
冯紫英点头:“大人这话很是, 不过诏安这事儿成不成,最终还要靠着你们这些老臣出力才成,毕竟老臣谋国嘛!”
黄尚书言道:“你们的意思我明白了,烦请告诉贾都尉, 请他安心, 渔民在我刑部绝对出不了事情。”
冯紫英没想到自己一番实话,竟然给贾琏拉了一个强劲的盟友。这也是黄尚书不得不跟贾琏结盟。
这件事情自从他同意小豹子替母滚钉板开始,他已经跟顾家对上了。
自从登闻鼓敲响,除非黄尚书使计谋,在大堂上打死了罗义与米氏,不让他们面圣,否则, 黄尚书跟顾家根本没有和解的余地。
黄尚书如今是骑虎难下,与其被顾家与贾琏两面夹击,还是顺势而为跟贾琏结盟,共同对抗顾家的好。否则,任由顾家这样手眼通天的瞎胡闹,他必定会落得个身败名裂。
却也是徐家人太心急了,当晚就动了手。
黄尚书起初还以为要熬上几夜才能抓住内奸,结果布下的陷阱当晚就奏效了。
黄尚书直接把人一捆,连同参奏徐家的奏章一起送到乾清宫。
乾元帝顿时大怒,徐家竟敢窃取天子亲自审讯的案卷,这是赤果果的挑衅啊!
不怪徐家心急。
他们是在被平安洲的消息吓坏了。尤其是如今圣上对皇后的恩情越来越淡薄,初一十五连个面子情分也不做了,皇后整个一个活守寡。更糟糕的是,宫中大小八个皇子,竟然没有个出自徐家。
徐家哪里还敢出一丁点错呢?
他们必须把平安洲的事情摁住,否则,徐家即刻就有塌天大祸。
只没想到,这一招被贾琏的神功破了。
谁能想到隔着几间屋子说话竟被贾琏听去了?
乾元帝已经忍了徐皇后很久了。却是徐皇后这些日子,明里暗里在宁寿宫跟太后娘娘抱怨乾元帝不守规矩,初一十五也不到坤宁宫宿夜。
太后娘娘身为婆婆,只有暗地提醒乾元帝雨露均沾,不要日日宠信小宫女。闹得后宫不宁。
乾元帝真是冤比海深却说不得,他能说他腰腹无力,力不从心吗?
顿时心里对徐皇后生了怨气,索性轮流到德妃贵妃淑妃宫中去喝茶,就是不去坤宁宫。
徐皇后因此越发性急,这才一道道家书勒令家里,想尽一切办法跟平安洲撇清关系。否则,自己的后位岌岌可危。
徐皇后尤其强调,最好能够跟淑妃的娘家结盟,徐皇后可是很聪明的女人,她已经看出来了皇帝十分喜欢淑妃母子。
徐皇后虽然憎恨淑妃,可是死到临头,也只有先解除自身的危机才好谋求将来。
承恩公这才着急起来,得知淑妃要捞顾裴,他也只有命令家族后辈全力以赴。
孰料却一脚踩进了黄尚书的牢笼里。
黄尚书没有‘堵’,他用的‘疏’。
徐家想偷,他就故作不知敞开了然他们偷。然后,再当场把人抓住,然后连人带着卷宗送进乾清宫。
这卷宗就是当初金銮殿上的审讯结果,徐家这是窥探天子啊,乾元帝岂能不怒?
当晚,乾元帝就驾临坤宁宫,徐皇后还以为乾元帝回心转意,要夫妻和美呢。
结果,乾元帝咆哮如雷,把徐皇后骂的狗血淋头。
徐皇后被他骂的三荤四素之后,终于明白,他父亲竟然派人去刑部偷盗登闻鼓冤案的审讯笔录。
徐皇后顿时如遭雷击,她本来已经跟皇上相敬如‘冰’了,如今娘家出了这事儿,岂不是雪上加霜吗?
徐皇后唯一想到的计谋,就是极力证明她不知情:“陛下请听臣妾一言,臣妾每日在深宫伴驾,承恩公府做下的事情,臣妾在深宫哪里得知呢?还请陛下明察!”
乾元帝也骂了半日了,一口腌?气总算出了,闻言冷冷一哼:“你最好不知情!”
这边徐家被抓住的司务,直接被投进刑部大牢。徐郎中很聪敏,没有直接参与盗窃。但是,他的堂兄偷盗刑部机密卷宗,他哪里能够幸免?直接被乾元帝给停职反省。
然后,乾元帝还是怒气不息,派人去承恩公家传旨,申斥他老丈人:治家不严,徐家子孙品行不端,罚俸一年。
这是头天晚上的事情。
翌日,整个朝廷的御史跟打了鸡血一般,同仇敌忾,一起参奏皇后的父亲承恩公:教子不严,治家无方。
堂堂承恩公府竟然出了偷盗之人,且偷盗的势是天子的机密卷宗,这是什么行径?
这在战争时期就是奸细,是谋逆!
即便是太平盛世,偷盗天子审讯的卷宗,也是大不敬。
故而,所有御史一致要求乾元帝,对徐家严惩不怠。
乾元帝原本就有打压徐家之意,顺势准奏。
这一下,百官看出来了,乾元帝厌恶徐家了。瞬间群情激愤,御史们开始对所有徐家人展开攻击。徐家人在六部处处插手,占据的位置也太多了。
左都御史首先攻击徐皇后的弟弟,他弟弟的官儿不大,在礼部做侍郎。
左都御史当面抨击徐?,吐沫星子直喷他脸上:“堂堂承恩公府,竟然出了盗贼,徐侍郎还有什么脸面腆居礼部侍郎一职?要是我,早就挂冠求去了,哪里还有颜面来面圣?”
徐侍郎没有辩解,家族子弟出了这样的丑事,他无可抵赖。
当即,徐?按照都御史的要求,摘下乌纱帽,跪在当殿:“微臣治家不严,无颜在朝为官,请辞礼部侍郎一职,请陛下允准!”
乾元帝看着这个大舅子,只是叹息,这徐?却是徐家的清流,人才俊朗,才华横溢,从来洁身自好,不爱沾染家族的恩荫。是当初孝慧太后最喜欢的侄子。
乾元帝挽留道:“都御史参奏,是他们的职责,徐侍郎有委屈只管跟他们申辩,又何必意气用事,当殿辞官呢?”
乾元帝如今的身体,暂时不想换皇后,换个新皇后越发难伺候。对于徐家人,他预备小惩大诫一番,也就罢了。
毕竟卷宗也没偷成嘛。
承恩公见儿子辞官,心如刀绞,别人尤可,他这长子可是自己一步一步考上来的。
十几年寒窗苦读,不能就这么被人作践。
徐?可是徐家的希望!
他顿时怒了,跟御史们跳脚吵嚷起来:“你们指责老臣治家不严,老臣认了,毕竟那徐铖做官是我保举,我识人不清,我认罚。可是,我儿科举出仕,年年京察优等,何故不能为官?”
左都御史一啐:“物以类聚,群以种分,你徐家出了一个梁上君子,难保不能更上一层,再出个十个八个?且现在说的是徐?有没有资格在礼部为官,而不是讨论他是恩荫还是科举。请承恩公正面回应问题,不要东扯西拉,混淆视听。
请问承恩公,你可知道礼部官员有哪些职责?
你不知道我就费费口舌告诉你吧,请听了。礼部掌嘉礼、军礼、管理学务、科举考试等等事务,徐?一个盗窃之门出来的人,有什么资格掌管嘉礼,掌管军礼?
“尤其是管理学务与科举考试两宗,这涉及到天下千千万万读书人,徐家自己就是梁上君子,有何颜面教导学子们?教导他们如何监守自盗?还是教导他们挑衅皇权?”
傍边的楞青御史忙着帮腔:“对啊,读书人可是天下的表率,朝廷的栋梁,不能因为你们徐家一己之私,误了国家大事啊。”
承恩公气得差点厥过去了。
他没有洗清徐家身上偷盗印记,倒被冠上挑衅皇权的重罪。
他强撑着精神辩白道:“徐铖偷盗卷宗犯了罪,我们认了,该杀该刮,绝无怨言。可是,你不能红口白牙乱说话,我们徐家什么时候挑衅皇权?”
左都御史冷笑:“偷盗皇家之物罪在十恶不赦,难道不是挑衅皇权?”
承恩公怒吼:“我徐家什么时候偷盗皇家之物?”
御史将卷宗戳到承恩公眼前:“天子御审的案件卷宗,难道不是皇家的东西,倒是你徐家的东西不成?噢,我明白了,怪不得那徐铖敢在天子头上动土,却原来,是你这个老不羞的混账东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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