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丰富的脑灰质流入口器,久违的头痛重新加剧。这痛苦令我惊喜,说明消耗殆尽的精神力回来了。
这时我左肩一凉。锋利无匹的灵能银剑穿透龙颈,贯入了我的肩膀。
剑尖缩了回去,紧接着手心剧痛,第二剑刺穿了我的手掌。
如果不是我有遇敌先给自己显现活力术的好习惯,吉斯洋基人早就要了我的命。
两剑未竟全功,对面没了声息。
强烈的不祥感攥住了我的心。我赶紧放开触须,在身体滑到龙嘴边时重新抓住长剑似的龙牙。抬头一看,雌性吉斯洋基人已攀上了龙的后颈,杀气腾腾地看着我。
如果我留在原先的位置,此刻必然逃不脱银剑的攻击范围。
雌性吉斯洋基人盯着我看了两秒,随即后退了几步,稳稳踩住龙的脊背。
“爬上来,夺心魔。”她说。
个人心灵屏障保护着她的心灵,我摸不清她的意图。
我缓缓爬上龙头,风从背后刮来,使我的触须向前飘荡。脚下的巨大身躯已经失去了生命,但展开的双翼仍支持我们继续滑翔。
“你的勇猛善战赢得了我的尊重,”雌性吉斯洋基人说,“我认可你的价值,你我决斗,不死不休……以‘大武士’吉斯的名义!”
“大武士”吉斯。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我的每一根神经都灌注了不可遏制的狂怒。
数千年前,我的灵吸怪祖先奴役着多次元宇宙中数以万计的种族。
或许是命中注定,某一个时刻,一个奴隶掌握了心灵力量的奥妙,用自己的生命打造出了第一把灵能银剑。这个奴隶在宇宙中点燃了跨位面的战火,所有奴隶团结在他的旗帜下揭竿起义,最终推翻了远古灵吸怪的宇宙帝国。他的种族以他的名字命名。他就是吉斯洋基人和吉斯瑟雷人共同的祖先,最强的心灵武士,“大武士”吉斯。
他的种族因这个名字荣耀,我的种族因这个名字陨落。
我略略鞠躬,改用口器发声与吉斯洋基人对话:“这邀请我无法拒绝。”
我一面聚集心神一面问:“决斗之前告诉我,吉斯洋基人,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向你透露我行踪的人是谁?”
我们相隔大约十英尺,想击中我,她就必须先向前冲刺或滑步。我盯住了她修长的双腿,只要这双腿有所行动,蓄势待发的心灵力量会第一时间让她武器脱手。
吉斯洋基人只是看着我冷笑。她双手握剑,高举过头,但并不是普通的上段剑术,而是一个极端平衡和诡异的优雅姿态。
突然间,银光一闪!
我唯一能做的只是向后一仰身。额头瞬间一片冰凉,血滑下脸部皮肤,顺着触须淌下来,只短短几秒,长袍前胸就变成了深蓝色。
我浑身发冷。
这家伙的动作快如电光火石,只差一点儿,我的上半截脑袋就被削掉了。
不止是快,她的动作完全超出我的预计。她的双腿站在原地,半步未动,却突如其来一剑削中了我的头。
吉斯洋基人恢复了原先的持剑姿势,仿佛从未动过。
“铁心流剑舞之姿,”她冷笑,“别紧张,刚才这下不过是打个招呼……你真是问了个出乎意料的蠢问题。你有吉拉文水晶球,还给我留了一枚当礼物。找你很难吗?”
她说“礼物”两个字的时候,那凄厉凶狠的嗓音使我对她的迪洛矮人丈夫,不,应该说是前任丈夫的下场浮想联翩,兴趣盎然。
不过这就衍生出一个问题:“那枚水晶球,原本不是你的?”
“当然不是!”
伴随着斩钉截铁的回答,苍白的灵能火焰从她的眼睛里喷出来,在她脸上和身上蔓延。
吉斯洋基人的皮肤变黑、翻卷、脱落,暴露出没有嘴唇的上下牙床、红色的肌肉、蓝色血管和白色韧带。虚无和黑暗构成了无数条湿粘的黑色触须,从她浑身没有皮肤的血肉里生长出来,在空中延伸扭动仿佛有生命的大蛇。看上去说不出的怪诞可怖。
“末日形态,”我不无震惊地低语。这是心灵武士的最高灵能成就,威力无穷的末日化身足以摧毁一切。
我打消了用星质油腻使她武器脱手的念头。没了银剑又如何?她身上每一条虚空触须都是最犀利的灵能长鞭。数十条齐下,足以把我撕成碎片。
流血的额头使我对吉斯洋基人的什么“铁心流剑舞之姿”有点了解。这姿势把她的身体变成压紧的弹簧。她在进击的一瞬间舒展关节和肌肉,像盘起身体的毒蛇一样暴起突刺,从而大大增加了攻击范围。
想要避其锋芒,就得后退,但我却万万不敢后退。
心灵武士的独到心灵力量可以使他们变成狮子的化身,向对手发起冲锋之后展开连环攻击。吉斯洋基人是我所见到过最厉害的心灵武士。一旦跟她拉开距离,末日形态下的狮子冲锋,银剑连斩加数十条触须抽击,要不了一秒就能让我粉身碎骨。
我知道答应和吉斯洋基人决斗是件蠢事,但直到此时,我才知道自己蠢到了什么地步。
吉斯洋基人浑身闪烁起灵能的火花,我能感到强大的心灵力量不住向剑锋汇聚:“夺心魔,你还有遗言吗?”
即便最精通察言观色的谈判大师也没法从只剩骨骼和筋肉的脸上看出对手的表情。
但我觉得她在对我轻蔑冷笑。
“有,”我说,“看到您这张印象深刻的脸,我充分理解了您的丈夫另觅新欢的苦衷……”
剑尖瞬间变成一条银线,直刺我的心脏。
说话的时候我死死盯住吉斯洋基人的肩膀。
这时见她肩膀一动,我立即一个五尺滑步向后疾退。才刚行动,就觉左胸微微一凉,冰冷刺骨的剑尖已经穿透长袍,点上我的心口皮肤,刺进皮肉。我的心口冰冷一片,仿佛冰冷的剑尖就停留在里面一样。
就在这时,我感到心脏猛地一跳。
心脏没事,我还活着!
距我心脏只差不到零点三英寸,吉斯洋基人的剑势尽了。
绝不容这可怕的家伙调整姿势,我强忍头部剧痛,以最快速度完成了显能。
我和吉斯洋基人之间银光一闪,人影绰约。
身穿蓝色紧身衣,头戴蓝色蕾丝兔耳朵毛绒发卡,蓝色长筒丝袜,脚下八英寸蓝色漆皮高跟鞋的红兽人壮男手挺重剑直扑出来,七英尺长的剑刃卷起狂风,以无坚不摧的威势劈上吉斯洋基人的脑瓜。
结束了。红兽人剑沉力猛,就算那家伙浑身上下都是精金铸的,也非被劈成两半不可。
异变陡生。
吉斯洋基人银剑一转,剑刃贴在了重剑的剑脊上,一黏一带。红兽人陀螺似的转了个圈,门板似的重剑剑刃从我面前扫过。风把我的四条触须都荡得飘了起来,脸部皮肤被撕掉似的疼。
“嗤”地一声锐响,像是吹口哨。
大片大片的红血溅到我的长袍上。
我看见银剑从红兽人后颈伸出一英尺长。那不是口哨,是气管被刺穿而漏气的声音。
银剑抽了回去。
重剑撒手,红兽人轰然倒地。
我的目光越过倒地的红兽人,与没有皮肤的吉斯洋基人四目相对。
银光闪闪的剑刃连一滴血都没沾上。
“雕虫小技,”吉斯洋基人跨过红兽人向我逼近,“你们夺心魔除了驱策炮灰送命,还有什么本事?”
她动作轻盈,有条不紊,仿佛一头逼近老鼠的猫。
“别小看炮灰,”我说,“一个夺心魔的生命是有限的,而炮灰是无限的。我们所要做的,就是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驱策无限的炮灰当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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