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儿妆（四十七）

不知道该说什么，默默站了会儿，她才想起什么，对魏然道，“关于我溺水的原因，你刚才说要入梦，是入她的梦?”

    “你把手给我。”

    林小竹把右手放到他手里，不明所以，“做什么？”

    魏然没说话，抓起她的手，又抓起段遇洳的左手，将两只手放在自己手心里一齐握住，绿色的光芒从三人的掌心散出，如碧玉明润，林小竹渐感困倦，闭上了眼睛。

    睁眼时，她发现自己正站在一群人的包围圈中，熙熙攘攘，吵闹喧哗，一双眼睛从人群后凝视着她，她看见了，那是魏然，他一手撑伞，一手插兜，显然是看热闹的样子。

    很快，她就听出人们七嘴八舌聒噪不休的焦点是什么了。

    两步远的地上，跌跪了一个衣衫残破面貌丑陋的女人，正期期艾艾的掉眼泪，她的嘴里，不停重复一句话，“镜姬，你怎么能这么丧尽天良，驰华可是你的亲哥哥啊，你，你毁了我不要紧，我不怪你，可是你怎么可以害了他啊，怎么可以啊！”

    女子脸上的泪水那么的柔弱，她的眼神看起来是那么的善良，而她周身的痛苦，层层叠叠，足以触痛任何一个人内心最柔软的地方，让人同情她的遭遇，一齐声讨指责那个伤害她的人。

    不消说，林小竹看人们的目光就知道，自己正是那个活该千夫所指的恶毒女人，墨镜姬。可苍天的眼睛是雪亮的，谁是墨镜姬啊？这个女人认错了人，这些人也骂错了人!她无端端替人背上这口杀人害命的大锅，真是没地儿哭去。

    偏偏对面那个看戏的男人还做足了看戏的姿态，坐在路边茶肆，连瓜子儿都磕上了。

    段遇洳忽然变了表情，爬起来，猛的扑向林小竹，不知道突然是受了什么刺激，扑她就跟猛虎扑羊似的，林小竹急忙后退，才两步，就到头了，身后那条江流得又凶又急，叫她退无可退。

    段遇洳的手刚一碰到她的手臂，就缩了回去。

    她在这一刻恢复了一些清明，抱紧自己的胳膊，连连后退，阻止自己伤害林小竹。

    林小竹感到奇怪，她又怎么了？

    段遇洳抬头看她，被烧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一张脸此刻爬满了凄楚，目光悲痛，喉咙里哭泣的声音叫人心肠寸断。

    所有人都安静的看着她，都不知道她是怎么了。

    须臾，只听她用鬼哭一般的声音唱起一首歌谣，“凤凰于飞，梧桐是依。噰噰喈喈，福禄攸归……”一遍遍的重复哼唱，是满满的幸福，又是满满的痛苦。听者流泪，闻者伤心。

    她终于唱完了，哭完了，人们还没有醒。

    林小竹无法对这个女人硬起心肠，见她坐在地上如此的无助，忍不住上前去抱抱她，想安慰她。

    意料外的事就在这时候发生了。

    段遇洳很快又陷入魔障之中，眼中燃气熊熊的恨意，她又一次将林小竹错认，这次，她猛扑上来的时候嘴里喊的不是“墨镜姬”，而是“了知”!

    了知又是谁?!

    跌进吴江的瞬间，林小竹想的不是即将到来的死亡，而是抓狂自己已经被段遇洳的疯癫逼得神经衰弱、精神错乱了。

    魏然丢下手里的瓜子，拍干净衣服站起来，在林小竹被淹死之前收起伞，带着她的神识离开这个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