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琰被皇帝指名拜为女侍中,郑家女眷欣慰异常。杜氏这等跟着郑靖业一道拼杀、生养了七个孩子都教养成人的女人,政治素养起码及格,她又知道前阵子东宫里的家暴事件,对于皇帝的意思也猜得比较明白了。这是皇帝对她闺女的好评!
不单杜氏开心,赵氏、郭氏、萧氏都挺开心的,尤其是赵氏,从年龄上来讲,基本是把这小姑子当女儿养的,郑琰又不是那种以为难嫂子为乐的小姑子,对嫂子们与对亲姐郑瑜的态度都差不多了,她们也乐得对小姑子关心些。尤其是郑琰出嫁之后,她们忽然发现,郑琰嫁的这个丈夫好像不那么美好,自家的娇闺女,一过门就顶门立户的过日子,多操劳啊!
现在呢,拜为女侍中,多少能让这些关心郑琰的人心里觉得郑琰的日子还不是那么辛苦。
杜氏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也不计较眼角的鱼尾纹了,搂着郑琰道:“这是好事,不要辜负圣人的一片厚爱呀!”
赵氏道:“我虽不懂这些,但是我们娘家祖上也出过几位女侍中,太子妃脾气不大好,你先别说话,看看再说。有那两位老夫人顶着,你只管多学一点儿,她们总是有经验的,有好的,你学,觉得她们有不足的地方,自己记下来改。多留点儿心眼儿啊!”给郑家生了好几个儿子,还都长大成人了,还都要娶媳妇了,赵氏的发言权也是直线上升的。
郭氏与萧氏则是很哈皮地八卦着,你一言我一语地提供最新情报。郭氏道:“太子妃这会儿也知道怕了,她没想到事情会闹这么大,我估摸着你也不用多劝她什么了。咱们又不像外面官人,还要应卯站班,别太认真了。”
萧氏深以为然:“我去了永安姑母那里,她也只是说应个卯。平日里别劝得太多,有事儿的时候搭把手就行了。我看呐,那一位夫人才不会闲着呢。”最后一句话说的就是蒋进贤的妻子楚氏了。
郑琰一一记下,笑道:“比起那两位来,我还生嫩得很,就是想,也得有那个本事呀!朝廷还讲个论资排辈儿呢。”
杜氏道:“这就是了。有了事儿,咱们也不躲、也不怕,没事儿,咱们也别生事。最烦那些个没事叽叽歪歪的人了。”
郑琰心说,这三个人里面,永安郡主是宗室贵女,又是皇帝他舅妈,光辈份儿就能压倒一切了,只要不造反,太子也得让她三分。老子爹是宰相,还是太子太傅、太子眼里的好人,老师是太子姑父,我吃饱了撑的去生事儿。唯一不安心、想表现的也就是这位楚夫人了,她跟淑妃是姐妹,可是铁杆儿的魏王党,如果想转换坐标的话,这还真是一个大好的机会。
想着想着,郑琰觉出味儿来了,尼玛!皇帝这个阴险的老头儿,真够坏的呀!蒋家、楚氏,如果是想投诚,这是给搭了梯子;如果想一条道儿走到黑,这也是给机会,还外带借口。三人排名,楚氏居先,有责任,她也要先领着。甚至,如果有人向徐莹“进谗言”,完全可以不用牵连到永安郡主和郑琰,就把楚氏给办了。
窝勒个去,南京到北京,买的没有卖的精啊!
杜氏且喜且忧,推了推郑琰:“你又发什么呆啊?!”嫁了人还是这副呆样子,以后可怎么办啊?
郑琰往杜氏的怀里拱:“这不是在阿娘和嫂子们跟前么,我才不会跟外人发呆呢。”
“你还以为自己小啊!”杜氏嗔了一句,“女婿呢?你阿爹还在跟他说话?”
“应该吧,阿娘,今天吃什么?”
“大夏天的,还是吃些清淡的吧,你上回送来的那个荷叶的汤就不坏,女婿喜欢甜口儿的?也有!还有新下来的甜瓜。”
说到晚饭,女人们的兴致就高了,你一言我一语。赵氏管着厨房这么些年,非常有经验,底子已经打了下来,只要作些细微调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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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们说晚饭,男人们在苦逼地工作着。
池之的工作是在御前,东宫的事情了解得并不多,他只是知道梁横这货在东宫里当了个小官儿,非常小,九品校书而已。刚才听郑靖业的口风,梁横又蹦q了?
郑琰去见杜氏了,池之望着她的背影消失,方问郑靖业:“岳父方才说到梁横,他又怎么了?”一个“又”字,可见池之对梁横的感观实在不佳。
“东宫家事,你也风闻了吧?”郑靖业提起东宫家暴事件,也是鼻子皱起。这事儿应该怪太子,既然分了妻妾,那就是老婆的职责范围了,你现在这样一闹,以后家里还不得乱套啊?谁都知道你为了小老婆跟大老婆干了一仗,以后要怎么收场?继续压制大老婆?小老婆还不得嚣张死?于理不合呀!不压制大老婆,你的日子又要怎么过?
池之乖乖点头:“听郭八说了,道是已经被两位长公主劝住了。”
郑靖业长叹一声:“你想,一个男人,叫娘子抓花了脸,很有光彩么?”
池之诚实地摇头:“这与梁横――”哦,想起来了,梁横的那套理论,似乎很对目前这种情况,“他这是找到机会了?纵使东宫一时无法应下来,只怕从此也上了心了吧?”毁容啊,不但毁容还伤自尊,一个男人,脸花了,告病养伤,还要担心结痂之后变猫妖,这印象想不深刻都不行。尤其他还是个太子。
“正是。”
池之想,郑靖业既然把他们夫妇找过来,大概就是为的这个了,也就说明郑靖业是有把握这情报是真的。想了一想,问郑靖业:“他这一回,是全说了呢?还是只提一点?他那套说辞,阐释起来还不少,太子纵使养伤中,有那么多功夫听他说么?”
“他只要挑最动人的说,先打动太子,太子就有功夫听了。”
“真的全都说了?从他上次到熙山,也有快一年了,这一年里,他没再添别的想法么?”池之奉顾益纯之命,对梁横的歪理邪说进行了深入研究,最关心的莫过于此了。
郑靖业道:“我这里倒是有一份大致的纲要,你且看看。听你先生说过,他让你去仔细研读的,这事,且交给你。”梁横、太子,一时半儿都成不了气候,交给池之准备着,也是培养女婿。当然,这样大的事情,郑靖业自己是不可能不思考的。
梁横真是个让人头疼的人,哪怕他现在只是个九品小官,随便一个意外就能让他挂掉,但是!人死了,坏影响还在,还不如留着他,让他犯错,从他这个人的身上打开突破口,进而否定掉他的学说。这就是郑靖业打的如意算盘,其实也是政治上屡见不鲜的一种手法,所谓“多行不义必自踣”,看着你往悬崖上走,然后再推你一把。
池之这里,是做一理论上的准备。
池之接了过来,看看内容,纲领上并没有什么大的改变,但是还是进行了细化,皱着眉,看得正入神。外面响起了吵闹事,很熟悉的女声是郑琰,另一个男声……
郑靖业已经扬声道:“你们兄妹又闹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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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的是郑琬与郑琰,郑琛今天有应酬,并不回家吃饭。郑琬、郑瑞回来,到杜氏那里看了一回妹妹,见妹子没瘦,脸上表情也正常,放了一回心。杜氏道:“回来吃饭的人都齐了,那死老头怎么还抓着女婿不放?谁去催催?”孙子辈儿一齐缩,郑瑞比较怕池之,伸手戳他哥的后腰,郑琬腰上着了一下,腰杆儿挺直,杜氏很开心:“就你了,去吧!”
郑琬揉揉鼻子,冲郑琰道:“我去给你催小女婿回来啦~”
杜氏虚空扬要揍他,郑琰已经大大方方地站起来了,挽着她五哥的胳膊,笑得甜甜的:“我陪五哥去。”
“咝――”郑琬抽了口凉气,这死丫头下手太狠了,胳膊非得给她掐青了不可!扬手敲着郑琰的脑袋,郑琰反手继续掐。
“你这丫头,怎么这么凶啊?”敲。
“当哥哥的要让着妹妹,知道不?”掐。
前面两个仆役掌灯,兄妹两人打打闹闹到了书斋门口。
池之卷起那张纸,用目光询问郑靖业,郑靖业微微点头,池之小心地把纸卷儿拍扁,再一折,塞到个小袋子里装好。
门打开,这俩二货还在骨肉相残呢!郑靖业咳嗽一声,郑琰飞奔过来抱着他的胳膊:“阿爹~饿不饿?阿娘那里饭好了,就等你们了。”
郑琬跟他妹夫勾肩搭背地:“好久没见了,什么时候一块儿喝酒啊?我还没去过你那里呢。”
父女俩联络感情,这边儿大舅子跟妹夫也联络感情,郑琬想法倒也简单,统共这一个妹子,再聪明再怎么着,也是嫁个男人过日子,跟妹夫打好关系,也能多疼妹子一点儿。池家又冷清,亲戚多走动走动,也是壮壮胆、撑撑脸。
另外那一对父女的谈话就比较惊悚了,把打灯笼的仆役支使给郑琬、池之。郑琰直接问他爹:“梁横又怎么了?总这样也不是个事儿啊,要不给他个机会?”敢跳出来就弄死他,顺便把他的理论变成坨排泄物。
郑靖业道:“还不是时候,现在不宜乱,太子位尚不稳,圣人年事又高。”
“等太子稳了,就该闹腾了。”
“那也比现在就乱了强。”郑靖业自有考量,现在乱,水太浑,世家一起,万一太子有个意外,弄个别人上来,郑靖业哭都来不及!太子稳了,好歹郑靖业他是太子老师,大不了顺水推舟嘛,还能顺便摘果子。
“梁横究竟做了什么?”差点歪楼,郑琰很快把主题又给拣起来了。
郑靖业择要说了:“趁着太子跟太子妃那点子事儿,游说太子而已。”
女儿与女婿的最大不同就在于,女婿有时候会保持一点距离,跟岳父之间互有隐私。郑琰这闺女就喜欢刨根问底儿:“消息可靠么?”
郑靖业也习惯了,不用郑琰多问就直统统全说了:“是秦越,他曾在我府里做事,那时我也还不是宰相,你还没出生呢。他教导太子的时日长,梁横跟太子说完,太子就去请教他了。”咳咳,脸花了,不好意思找爹,于是找老师。
“秦太师与阿爹还有这等关系?”郑琰略吃惊,她也算接触到不少郑党核心了,没想到居然还有这样一位存在,“现在还很要好?”
“他庶出,他的母亲是我帮着弄出来的,最后也是我帮忙埋的,你说呢?”
秦越的嫡母,说是母老虎里的一等技师也算是当之无愧了。梁横的嫡母与她一比,简直就是一代贤妻良母的典范,温良恭俭让,该被顶礼膜拜的好人。这一位的最高纪录是一年之内弄死了三个“狐狸精”,一度亲手把怀了孕的小妾给捅死。秦越能被生下来,殊为不易,殊为不易!等生了下来,男人的宗族对子嗣还是有一点照顾的,多少施压了一点压力,秦越的待遇虽然不高(相当不高),至少没饿死,还让他读了点书。秦越呢,天生会读书,也是有些天份,郑靖业还不是宰相的时候,招考幕僚,他报名考了,还考上了。
秦越他妈,那是真?小白菜。幼失怙恃,亲叔叔把她给卖了,卖到秦家当婢女。被秦越他爹给看上了,九死一生,算她命大没被弄死,生下了秦越。秦越他爹也够利索的,穿上衣服就忘了这个人。她被嫡妻欺负得死去活来,但是为人比较懦弱能忍,人呢困难环境下又老得快些,原有的几分姿色也没了,透明人一样,嫡妻也懒得理她了,反正是熬到了儿子有了点儿出息。
就这样,她还是秦家婢女啊!当时是郑靖业向秦越伸出了援手,帮他把生母给弄了出来,又削了奴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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