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第一个休浴日,汪舜华在西苑举行了赏花会,朝中文武大臣和新进士都参加了;太皇太后也出席了,还带着两位公主;此外,三品官员以上的家眷也参加了。
没有人意识到,这场赏花会会发生什么;只是于谦隐隐有点不安。
赏花会是在热烈的气氛中进行的。太皇太后当然知道程敏政,毕竟之前名声太大,李莹也经常在她面前晃荡,对这孩子很有好印象,当时勉励了几句,转过头对汪舜华说:“敏政都考中状元了,该让两个孩子早点完婚了。”
汪舜华笑道:“我是觉得这两个孩子都还小,敏政刚踏入仕途,还是先把心思放在学习和公务上,再过两年也使得。”
太皇太后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先成家再立业。”
汪舜华笑:“我是想着孩子太早结婚,怕对身体不好;因此交代了他们,再晚几年。”
太皇太后摇头:“你就爱操闲心。”
程敏政低下了头,李莹也是一脸娇羞。
还未命名的花卉有五十多种,其中牡丹有十多种,毕竟从景泰六年之后,已经整整五年没有举行过赏花会了。
短短的五年,变化了太多。
今天表演的主角自然是新进士。在场的文武官员都很有默契,看着新进士们挥毫泼墨,都忍不住鼓掌。
只是汪舜华看着呈上来的名字状元红、软香红、玉玲珑、粉妆楼、紫燕飞舞等等,觉得似曾相识。
命完名字、写完诗词,按说应该回去,但是汪舜华显然不会就此停手。
她笑着下令赏赐,除了布帛,就是宝钞,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笑着问李莹:“前几天赏了你一百贯宝钞,是孝顺了父母,还是置办了什么嫁妆?”
李莹红着脸,不敢说话。
汪舜华笑着对太皇太后说:“这丫头害羞。”
太皇太后也打趣她:“你别臊她,小姑娘脸皮薄。”
汪舜华笑道:“我是记得敏政的廷试答卷里提到了宝钞,说这东西很不好,买不到什么东西,百姓都不当回事,所以问问。这一百贯钱可是不少,七品官一年也就90石,折抵他两年俸禄了。也算咱们给这丫头撑腰。”
太皇太后笑。
李莹低着头,羞红了脸。
但是下面的百官却笑不出来,毕竟关系大家吃饭的问题。
只是太皇太后、太后兴致很高,面前又有女眷,不是谈论国事的时候。
于谦想到了那天汪舜华的话,站了出来:“太皇太后、太后,恕臣斗胆直言,这一百贯钱,并不值两百石。”
汪舜华哦了一声:“是吗?那值多少?一百九、一百八?”
于谦没有说话,汪舜华的笑容渐渐消失,脸色渐渐严肃:“到底值多少?”
于谦低头:“如今宝钞在民间已经无法通行。”
汪舜华道:“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说这宝钞等于废纸?”
于谦点头:“可以这么说。”
汪舜华厉声道:“不可能,这宝钞是太祖皇帝开始印刷通行的,朝廷用它采办征税,乃至给官员发工资都使用它,怎么可能是废纸!”
于谦没有说话。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果然,大家都忍不住站出来吐槽。
萧镃就说:“安国公说的很是,这宝钞其实确实不能买东西。太后若要赏赐李氏,不如多赏她几匹布帛。”
永安长公主也忍不住冒出来吐槽:“你别不信。你那宝钞,就是跟废纸没区别。过年和姐妹们打牌,输了给宝钞,都不要!荷包里的铜钱都被抢光了。”
见微知著,这话实在很得人心。众人都深吸了口气,太祖皇帝定下的规矩,他们不好改;户部的都在忐忑,不让发宝钞,国库没银子啊;一边庆幸,如果不发宝钞,自家的日子会不会好一点。
汪舜华哦了一声:“有这回事?”
永安长公主忙道:“我是和大家下棋。”
汪舜华哼了一声,永安长公主牵着她撒娇:“过年嘛,放松一下。”
汪舜华捏了捏她的脸,果然,孩子都是自己的好,嘴里却说:“我正说着国家大事,你不要开口。”
转脸问于谦:“宝钞真的不好吗?我瞅着挺方便的,难道有人喜欢拿着沉甸甸的银子?”
文武大臣都要暴走了:“比起跟废纸一样的宝钞,我们更喜欢沉甸甸的银子好吗?”
本来觉得这样的场合,把女眷带出来真不好,现在却觉得这两个女子真是可爱。
户部尚书张凤出班解释,磕磕绊绊的,大概意思汪舜华听懂了:发宝钞是太祖皇帝定下的规矩,原因是老人家苦日子过来的,疼儿孙,对大臣就不咋样了,恨不得都自带干粮才好。只是这些年官僚队伍不断庞大,国税收入因为标准没变,偷税漏税逃税的不少,加上天灾人祸,所以逐年递减,实在拿不出钱来,只好用宝钞来糊弄人。这些年宝钞不断贬值,形同废纸。
他还很有说服力的介绍了太祖年间,一石米值钞一贯;永乐初年,一石米大约三十贯;宣德七年,宝钞一贯只值铜钱五文;正统九年,米价涨到宝钞一百贯,明钞已不能通行,扔在大街上都没人要,只有倒霉的官员们还拿着当工资。
汪舜华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果然,改革就像做申论,要找准切入点才行。扯什么三民问题,说什么土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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