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利克斯次日晨八点,还堂而皇之地坐在拉夫托庄园的厨室餐桌前,享受了厨娘烤制好的糕点,侯爵夫人还为他斟了杯葡萄酒,说是普罗旺斯产的。
艾米莉则坐在另外侧,神色依旧有点恍惚,但从她的容颜和肌肤的状态来看,明显昨晚睡得很开心,以至于开心到不知说什么为好。
“真是多谢。”半个小时后,当骑着马的邮差,将几份报纸送到庄园铁门前时,菲利克斯脱帽,彬彬有礼地告辞。
下午时分,鲁昂的Fac公司工程师们,在约翰.菲奇和马修.约尼的带领下,立在妙逸庄园的河口处,准备实验新式的带着轮桨的蒸汽船——菲奇更正了自己的理念,将蒸汽驱动的普通划桨,改为船舷两侧的轮桨,只要积累了可靠而足够的数据,马上就能在运河里使用蒸汽船运货,这些漂亮的新式船将取代平底船、圆船和驳船,在法国内陆运河和大河航道上占据统治地位。
“拉夫托小姐,麻烦你唉,找些佃户来把河水里的浮冰给铲碎掉,让水把它们给冲走吧!”菲奇见到艾米莉顺着田野走过来,就用带着美式土腔的蹩脚法语,发出请求。
艾米莉怔怔地看着新开掘好的运河,它已和西面的卡昂顺利连通了,据说卡昂还有条新增的,是要入海的。
在力量强大的蒸汽机和金路易前,鲁昂的一切都变了,包括她和拉夫托家族。
寒风里,艾米莉哀怨地回头,看着自家那新修的漂亮庄园,被卷起的细碎金发,覆盖在额头和嘴唇上,这一刻她明白了什么是代价。
次日,圣德约镇那高大的蒸汽磨坊屋顶,许许多多的农民正伏在其上,用各种工具铲着凝结在铁构件和烟囱上的冰霜,咔擦咔擦的声音就像是宏大的交响乐。
菲利克斯和妹妹艾蕾,正在磨坊下,不断发声要求大伙儿要小心又小心。
大家是义务来劳作的,因蒸汽磨坊和他们的利益密切相关:88年夏到89年春,是法国历年来天气最严寒的,大河小河里满是浮冰,若公社磨坊和铁厂的蒸汽机、锅炉得不到及时的清理,是会损坏掉的,而鲁昂就这一座蒸汽磨坊,其他的水力和风力磨坊全都因天气无法运作,这就是大家最后的希望。
“去巴黎的日子,是定在四月底吗?”艾蕾挽着哥哥的手问道。
菲利克斯点头,然后他对妹妹提到:“诺曼底的市面上已出现英国的棉布,本来我和英国商人商量好的,划分售卖区域,互不干扰,但他们的工业远比我们要强,再加上盎格鲁人原本就不值得信任,他们打垮了阿尔图瓦、里尔等北方省份的手工棉纺织业后,必然是会把新的目标锁定到我们省来的,毕竟在他们眼里,我们的工厂就好像个弟弟般孱弱。”
艾蕾显然有点惊讶,也有点绝望,本来她认为哥哥的棉纺织厂积累数百万里弗尔的财产,已是雄据一方常胜不败了,可孰料在强大的英国棉纺业面前,哥哥会如此地惧怕。
“知道害怕并不是件坏事情,这件事也终归是要解决的。”菲利克斯踌躇满志地说到。
他觉得,马上前往凡尔赛的三级会议,他必须要提出个重要议题,那就是定要废除先前英法撤销贸易壁垒的《艾登协议》,将法兰西刚刚起步的棉纺织业、钢铁业给保护起来,他相信里昂城的那位卡耶维多先生也会赞同自个的提案的,毕竟他的棉纱同样面临着英国同行的倾轧。
高丹花园的书房里,菲利克斯从小抽屉里取出枚精巧的十字架挂件,那正是安德莱依娜.卡耶维多夫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