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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念不抽烟,但不会拦着阿离抽。
阿离做事很细心,也懂得照顾别人的感受。她坐到左侧,正好以背挡住了风口,不让烟雾熏到余念。
“是不是提起你的伤心事了?”余念迟疑地问。
“我正愁没人说,能和你说两句吗?”
“好。”余念寻了个更为舒适的姿势坐下,她双手环住膝盖,侧头聆听。
夜凉如水,后门的台阶蒸发了白日的地气,变得冰冷刺骨。
阿离久久不开口,抽烟抽得更急了。
她徐徐吐出烟雾,烟丝缭绕,袅袅上升,遮盖住她深邃的双瞳,掩住眼里的另一个世界。
她应该是一个很有故事的女人,那双眼再沉寂不过,像是一汪死水,波澜不惊。
阿离掐掉烟头的火,笑说:“我以前住在磊山区外头的一个小镇里,遇到我初恋的时候,好像才高一。他是数学课代表,特别聪明,我那时候对学霸会有一种莫名的崇拜,觉得他就连穿白校服都很好看。”
余念回想了一下,她从前读书的时候,好像一贯是别人崇拜她的。
所以,她也不懂迷恋一个人究竟是何种滋味。
阿离嘴角上翘,“你爱情电影看得多吗?”
“我不怎么看。”
“哦,这样啊……”她有点失望,“电影里,拍男主角不都是先调高镜头,然后一缕光倾泻到他的头发上,再缓缓回头,一双澄澈的眼就这样和女主角对视了,就像是命中注定一样。我跟我初恋也是。那天,我作业本忘交了,半路拦住他,他就这样回头,阳光正好,照在他的深黑的发梢,那一双眼就像是有光一样。仅仅一眼,一下子闯入了我的心。”
“你们两个是相互一见钟情吗?”
阿离抿唇,脸颊染上红霞,“我不知道,不过我很喜欢他。”
在最好的年华遇到对的人,的确是一件曼妙的事。
或许不需要任何语言,只需一眼,就能明白彼此深埋心中的深情。
“再后来呢?”
“再后来,我们考上了同一所大学,他跟我表白了,我也答应了。他这个人是真的好,最开始创业的时候,他什么都没有,学电影里用易拉罐的环跟我求婚,会给我带宵夜,晚上工作就蹲客厅去,那么冷的天,空调都不开,就一个人坐那里看档案,为了不吵醒我……”
“你之前说他去世了,是吗?”
“嗯。”
阿离摆弄着只剩小半截的烟头,嘴角的笑渐渐隐去了,“三年前,他死于车祸。”
“节哀。”余念词汇贫乏,说了半天,也只讲出这样一句简短无力的话。
“没事,我现在这样也挺好的。”阿离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心情,“好了,我得回去了。”
余念也拍了拍裤子,临走前,还是说了一句:“你是个很好的人,就当是为了死去的初恋,也别活在回忆里。白然不是良配,还是尽快离开他吧。”
“谢谢。”阿离朝她一笑。
“不客气。”余念说完,转身就走了。
余念回到了车上,沈薄等人都在等她。
“查到什么了?”徐倩急切地凑上来,一双眼又明又亮,企图从余念的脸上捕捉到有关案子的蛛丝马迹。
“没有,”余念系好安全带,呢喃,“不过,我还是觉得老板很可疑。”
徐倩抚动下巴,老气横秋地说:“不错,按照我的经验来分析,他肯定有鬼。”
沈薄侧头,微微一笑:“不如先回去喝一杯咖啡,我们再细细分析一下?”
他们无异议。
半小时以后,沈薄的车就抵达了家中。
余念又瘫在沙发上,她怀抱柴犬抱枕,将脸埋入毛茸茸的软枕内思索案件的全过程。
不久,厨房飘来了咖啡豆碾磨后扬起的香味。
沈薄递给余念一杯,她品了品,唇齿留香,有种岁月沉淀下来的苦涩,以及浓郁饱满的回甘。
徐倩盘着腿,指尖在扶椅上笃笃敲击,“余念姐,你之前说面馆老板有不在场证明对吗?”
“是的,案件发生的时间是七点到八点,但七点半的时候,那家店的客人还和老板对话过。”
“有没有可能,是她在说谎?”
余念回忆了一会儿,摇摇头:“首先,她没有说谎的必要,其次,她脸上没有说谎的痕迹,一切都很自然。”
“但怎么看,老板都最有可能是因对阿离的爱牺牲自己,去破坏季岚婚姻的人。”徐倩说。
“没错。”余念为难地点点头,道理她都懂,也觉得有不对劲的地方,但怎么都说不出来。
小白轻声说:“那个医生姐姐真的见到老板了吗?”
“嗯?”余念回头,疑惑地望向小白,“见到老板?”
她脑中迅速窜过那个医生的话——“他在啊,他和我说别担心,没过三十分钟就下楼了。”
这句话听起来像是医生与老板碰过面,可实际上,她或许只看到了老板上楼,并未真的看到他在床上休憩。
老板在楼上的这个印象先入为主,以至于医生听到回答,就确切地认为老板在楼上补觉。
仅仅是靠声音,不足以推翻他作为罪犯的嫌疑。
何况,余念看过那间面店的构造,上二楼的台阶在后门屋外,完全可以不被客人看到自由出入。
当时老板真的在楼上吗?
这里面,肯定有什么问题!
余念有加那个医生的微信,她发了一条语音过去:“你好,打扰一下。我想问你一点事情,实际上我们是磊山警局的人,最近有一起儿童失踪案,可能和面店老板有关,所以务必告诉我们昨天晚上七点到八点的详细情况。”
片刻,就有“叮咚”声传来,医生回了讯息:“我早就觉得你有问题了,没想到你真是警方的人啊?唔……我想想啊,昨晚是这样的,我六点多下班,就在面店里吃面,那天晚上客人不太多,老板突然咳嗽得严重,我看他脸色不好,就问了一句情况,他说有点感冒,想去休息半个小时,店里由我照看,如果有客人来,就说他在休息,要不让他们等一会儿,要不就明天再来吃面。”
她的语音很长,歇了一口气,继续发:“大约是七点半的时候,我看他还没下来,很担心,毕竟这么多年的老客人了,老板这个人特别好,平时做面给我加的料也比平常人多一些,不好意思,我说偏了。然后我上楼,问他‘老板,你有没有事?’,最开始,他好像没听清,我就再走了两步,踩上台阶,问他‘你有没有事?’,这一次,老板很快就回应了。”
“他说了什么?”余念问。
“他说‘没事,不用担心,我半个小时以后就下来’。”
“他的声音有没有什么特别的?”
对方迟疑了一会儿,思忖道:“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有点哑,可能隔着门的原因,有点厚重。不过感冒的人变声是很正常的,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余念好似找到了关键,问她:“你是踩到哪一节阶梯的时候,他回应你的?”
医生不明就里,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应该是第二节的时候吧?”
“好的,谢谢你的配合。”
“嗯,我觉得不太可能是老板,他这么好的一个人,店也开了这么久,说不定之后还和那个漂亮姑娘结婚呢,怎么可能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
“漂亮姑娘?”
“就是那个叫阿离的小姑娘,她是三年前来的店里,一连工作了三年没跳槽,明眼人都能看出她和老板谈恋爱呢,说不定再过几个月就要改口叫老板娘了。”
余念礼貌地回:“这样啊,那我先不打扰你睡觉了,晚安。”
“好,晚安。”
“好了,破绽出来了。”余念微微勾唇,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徐倩凑上来,一双桃花眼亮的出奇,“什么破绽啊?”
“首先,老板强调自己只需休息半个小时,那么他可能算准了热心肠的医生会关怀病患,他们平日关系又好,必定会上楼询问。但他出了声音,却不见人影,这个又能作为不在场的证明,而机关极有可能就出在台阶上。”
小白皱眉:“你是说,那个声音可能不是老板的?楼上藏着其他人?”
“不,那个声音必定是老板的,他不会这么冒险,把自己犯罪的行为告诉这么多人。”
“那声音怎么来的?”徐倩不靠谱地击拳,煞有其事道,“我知道了,那个老板啊……是姑获鸟变的,他隔空出声,把声音从千里之外传过来!这样就能解释为什么翻墙时,院子里没留下脚印了,他最开始是变成人走进来,然后飞出窗外,能量不够用了,就变成人逃跑了!”
小白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姑获鸟是产妇变的,那个老板是男的。”
徐倩不靠谱地补充:“也没错啊!你就不许人家变个性?你这人怎么这么古板,人家妖怪界都开放成什么样了。”
余念被她吵得头疼,说:“我怀疑是有出声的装置,而踩上台阶时,就会触发那个录音装置,导致出声。毕竟没有人会趁主人家在场,还偷偷摸摸上楼去验证!”
“对,就是这么回事!”徐倩这颗墙头草,一听有其他风吹草动就倒戈得厉害。
“不过,我们要抓紧找到这个设备,不然证据会被老板毁了!”余念瞥了一眼在旁静静品茗咖啡的沈薄,讨好笑道:“沈先生,再帮忙开个车?”
沈薄眼风凛冽扫来,嘴角都没弯起,言下之意不言而喻——不开,想都不要想。
“就开最后一次,行吗?”余念双手合十,乞求地看着沈薄。
他理都不理她,心肠硬的像是石头,细嗅了一会儿咖啡,感慨:“这咖啡的味道还不错。”
“……”余念没辙了,一拍大腿,说道:“沈先生帮我开这一回,我答应你一个条件,怎么样?”
“好。”沈薄很快顺话风应了,随之,侧头,似笑非笑看着她,“你说的,可别反悔。”
余念原本也没想反悔的,但一看沈薄这副老奸巨猾的样子,心里敲起来退堂鼓。
要不,临阵退缩?
要不是她不信任徐倩的车技,怎么可能低下头去求沈薄?
“怎么?想反悔?”
“没,没想反悔。”余念咬牙,应下了。
车又一次开了出去。
余念没想打草惊蛇,他们在巷外的大排档门口蹲点,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面馆后门的小巷,等熄灯了,才敢行动。
余念嘴馋,点了份炒羊杂碎,用竹签插着,一块一块往嘴里递。
徐倩也不客气,和余念混着吃,你一口,我一口,吃的不亦乐乎。
唯独小白和沈薄正襟危坐,半点不为所动。
余念插了一块,期待地望着沈薄:“沈先生也来一口呗?”
这可是内脏杂炒,汇聚羊肺、羊肚子、羊心,保证你受不了那羊膻味。
她很期待沈薄吃下这玩意儿的脸色,但她显然忘了,这厮连脑子都敢吃。
“不是很饿。”沈薄果然拒绝了。
“就一口,就一口?”
“可以,”他应了,弯起嘴角,“不过,你喂我。”
他说的亲昵,甚至少了平日里疏远客套的尊称,喊了个“你”。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自己挖的坑,再深都得蹲。
好吧,她忍。
余念颤巍巍插-了一块给他吃。
沈薄没矫情,启唇,咬住了羊杂碎,“味道不错。”
他没半点嫌恶之意,语毕,拇指抚过嘴角的油脂,从微开的唇缝间,还能看到他舌苔上猩红的颜色。
他舔上自己的指腹了吗?
余念脑海里突然幻化了某个较为香-艳的画面:沈薄衣领半开,抬眸,猩红的舌尖触上手背,轻轻一舔舐,裹含着某种蠢蠢欲动的邪肆与野性。
嘶……
快停下,想象力。
余念恢复了平静,继续等待。
她等的困了,这才看到面馆关上了门。
估计没多久,老板就下班回家了。
到那时,他们方能行动。
据说面店老板一般不睡在面馆二楼,那天是个意外,在楼上小憩,现在一联系前因后果,也难免刻意,是想制造不在场的证明吧?
余念霸气地将塑料壳砸进垃圾桶里,一撩刘海,像个警匪片里的一姐,昂首阔步朝前走,“跟上,我们翻垃圾桶去!任何奇怪的东西都不能放过。”
小白皱眉:“……”
徐倩沉默:“……”
沈薄驻足不前:“我拒绝。”
现在是晚上十二点,老街的灯陆陆续续灭了,就余下几盏灰暗的街灯,散发幽幽的黄光。
余念蹑手蹑脚凑到后门,这里是这一条街唯一堆积垃圾袋的地方。
她给他们一人一双塑胶手套,开始翻检垃圾。
昨天出的事情,老板就算要毁尸灭迹也没那么快,更何况今天还要照常开店,东西肯定还在这里。
小白兢兢业业地翻检垃圾,沈薄则站在旁边,保持他高贵冷艳的绅士形象。
余念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尊大佛怎么肯屈尊降贵做这些事。
她回头,望了一眼二楼,只要翻过这一小扇矮栅栏就能进入内部。
余念一不做二不休,翻了进去,再朝徐倩挥手:“过来,干一票大的。”
“私闯民宅啊?这不太好吧?”徐倩嘴上这么说,早就单臂支架,动作潇洒地翻身而入。
她就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哪里危险就爱往哪钻,看什么都新鲜。
余念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细小的铁叉,说:“会用吗?这是’万—能钥匙‘,警察应该都有学过用铁棒开锁吧?”
“当然会,你可别小瞧我。”徐倩接过小铁器,撬开后门的锁,一路摸到台阶。
里头黑漆漆的,桌椅都隐匿在深黑的帷幕之内。
四周万籁俱寂,偶有蝉鸣。
她们也没胆量开点灯,毕竟做贼心虚。
余念开了手机的手电筒,照亮台阶。
她的脑海中反复回想着那名医生的话——最开始,她蹑手蹑脚地喊人,没人应。上了第二节台阶,突然有人出声了。
第一节,第二节……
余念的脚步停下,手里的光也接踵而至,点亮了灰白的阶梯。
她俯身,查探台阶,发现底下垫着一块窄小的毛毯。
她想也没想就掀开了,下面是胶带黏贴过的痕迹,似乎是用来固定一根电线状的东西,有一条小指头粗的道少了粘稠的胶。
余念拍了照,作为罪证。
很显然,在这一番单薄的毛毯之下,曾经摆着什么,连着一条线,一直到楼上。
极有可能是触动录音设备的按钮。
这样一想,再联系上医生的话,她顿时恍然大悟:难怪医生说上了第二节阶梯才听到回应,这根本就不是老板听力不行,而是他料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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