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死来换取她的谅解。
这些他都做到了,却换来她在青天白日下,指天赌咒,宁嫁秃傻鳏夫,都不嫁他。
他那一霎,心像堕入无边炼狱,像被热火灼烧一般,空空落落。
她恨他入骨,又这般赌咒,自己又何必徒热她烦心。
她说的对,这一世,就各走各路,不再相干。
想着入神,这一夜便匆匆而过。
第二日,他起了个绝早,整顿兵马,领着车队继续北上。
孙家母女仍旧墨迹,行上两三个时辰便推说身体不适需要休息,这般耽搁下来,行了六日,才到下邑,距大同还遥遥无期。
这一日行至下邑芒砀山左近,因城门已关,进城已来不及,都是行伍出身,便在山脚处扎了营,各司其职倒也安宁。
陈少权依旧在帐中换药,孟九安刚换好药出门,便急匆匆回转道:“世子,白大人的人来了。”
陈少权出了帐,就见雪舟戴了个兜帽一脸兴奋地瞧着自己。
“哥哥,是不是殿下打发人来寻你了?”她悄声说着,声音中带了几分雀跃。
陈少权高她许多,伸手揉了揉妹妹的脑袋。
“回去睡觉,别叫白玉京的人看见了你。”
白玉京那小子,经常向他打听自己的妹妹,说是反正要娶亲,不若娶发小的妹妹——白玉京说陈少权长得好,妹妹一定也不差,和哥哥长的像就成。
这话让陈少权听得汗毛都竖起来了。
来人领着两小队锦衣卫,离他们扎营的地方远远的。
他们又都着黑色锦衣,高头大马的骑着,隐在黑暗里。
锦衣卫都是这一套,喜欢搞神秘。
陈少权只带了俩卫兵,才走到跟前儿,那领头的人翻身下马,动作端得是行云流水。
“末将郑登峰,奉陛下之令,前来护卫世子爷。”
陈少权抱拳,遥遥地向南拱手:“陛下万年。”
郑登峰站起身,抬起头,陈少权才看清他的面目,年纪不大,却有些沧桑之感。
“世子爷,这是陛下的密令。”他递上一封金边书信,轻声道。
陈少权接了,还未打开,郑登峰又道:“请世子回帐中再看。”他又一声令下,身后两列护卫翻
身下马。
齐刷刷的翻身下马声,其间却夹杂了扑通重物砸地的声音,在静夜中尤为明显。
陈少权闻声看去,夜色中只见两列兵士站的整齐,左边的中间缺了一个头。
良久,才有一个矮胖的身影自地上爬起来,在队列中站好了。
郑登峰面上一丝尴尬划过,调整了情绪,这才道:“……大家伙儿紧赶慢赶才赶上您的队伍,还以为要赶上个十天半个月,没成想您这脚程竟不快——就是日夜兼程,末将这些兵有些乏累,世子勿怪。”
陈少权扬了扬眉头,不置可否。
那郑登峰又道:“末将自今日起听从世子爷差遣,身后这两列兵士共二十名,左列可做些杂事,右列皆是军学的高手,负责世子的安全。”
陈少权点点头,吩咐身后的卫兵。
“郑大人累了,你领着郑大人的人马去安歇。”
身后卫兵应了,向着郑登峰行礼致意,接着引着郑大人的队列往扎营之地而去。
陈少权捏了捏手中的密信,眼神却全放在左列那一个矮胖的背影上。
这种体型也可以当兵打仗?
锦衣卫近来招人也是有些任性了。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了几下密信,点了手中的火折子,就着一点火光将密信看了。
这是他第一次接到圣上的密信,读完,竟有几分意动。
父亲曾说元朔帝性情中人,少年时并不得先帝青眼,后与父亲一同征战沙场,将辽人逼退漠北,力歼辽兵数万,换的边疆十几年安定,这才一举夺得帝心,又在先帝弥留之际,与父亲携手稳固京师时局,登临帝位。
因此父亲与元朔帝,青年时期的感情颇深。
只是朝堂风云变幻,君臣之间渐渐有隙,父亲的奏折送不进京,他前几个月多方奔走,这才将边疆细节呈到陛下眼前。
如今的一封密信,让陈少权感慨万分。
在信中,元朔帝对十殿下羞辱他一事,安抚了他一番,称已惩戒与她。
又情绪激昂地写道,他怀念君臣曾经的并肩作战,待时机到了,他定要御驾亲征,将辽人消灭殆尽。
之后,他告诉陈少权,若是有心的话,他可将六公主嫁给他,再续亲缘。
最末,他秘密地令陈少权守大同闲暇之余,去探访一下西凉王族的秘辛。
陈少权将密信放在火折子上慢慢烧成灰烬,有一点点灰落在他青筋有一丝暴起的白皙手背之上,风一吹,便散在了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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