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爷,不怪小的啊,他,就这个田大在那里偷吃鸭腿叫我瞧见了,是他招呼小的一起吃,小的也没办法,那鸭腿太香了……小的是京城人,想念这味道啊,而且……这样热的天,再不吃就馊了!”
高立远将田大放在地上,田大凶狠的眼神瞪了孟九安一眼。
陈少权颇感好笑,看田大的眼神多了一些温和。
“前日见你是个胖子,今日怎么一下子瘦了?”
田大张了张嘴,两只手垂在大腿边,无意识地将手上的鸭油抹了抹裤子。
“……吃不饱。”
郑登峰在一旁抄起了袖子。
“世子爷,他就是个粗人,甭理会他。”
孙苾芬却叫了起来:“就是他,就是他躲在山后头吓我!”
田大一脸茫然,连脸上的刀疤都茫然地弯了弯。
“我不是故意躲在那里的,是找个地方吃鸭腿……”他自怀中掏出另一只包好的香酥鸭腿抬起手,“再不吃就坏了……你吃么。”
他的声音又哑又粗,听起来油腻腻的。
陈少权不知怎的,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他挥了挥手,示意其他人散去,又向着孙苾芬的母亲董氏道:“孙夫人,让你家姑娘早些歇息。”
董氏应了,孙苾芬跟着回转身,脚下却有些晃动,一歪身往陈少权身上倒去。
陈少权只做不知,不动声色地往前走了一步,却逼近了田大。
他身上有一股鸭油烧饼的气味,还夹杂了一些盐水鸭子的气味,还挺杂的。
田大无意识的吞了吞口水,一双茫然的小眼睛看着面前的世子爷。
“吃不饱饭瘦了一圈?我还没瞎。”陈少权笑了笑。
田大舔了舔油乎乎的嘴巴,倒退了几步。
“前日是将背囊绑在了腰间,才显得有些肿……”田大小心翼翼地解释,生怕陈少权不信。
陈少权是决然不信的,他负手而立,随意道:“去瞧瞧罢。你住哪间?”
田大傻傻地指了指靠近溪水的那间小布帐。
陈少权大踏步而去,田大醒悟过来,追了上去。
“都是些私物,绝没有半点不妥的,您别去,别去,别进去……”
陈少权弯腰进帐,却见毯子上乱七八糟的堆了一堆物事。
白的是绫布,一个赤红色的锦袋,一包吃食——坚果花生梅子枣子,零零碎碎地装了一大包。
帐中哪能装下俩人,尤其陈少权身量又高,田大挤在他身后,快贴着他了,急急地说:“世子爷,小的归郑大人管,您这么闯进来不合适吧。”
他一急,声音露了几分尖细来。
陈少权察觉有异,扬眉道:“这都是什么。”他弯腰去捞毯子上的那卷白绫布,有些奇怪。
田大梗着脖子,急的面红耳赤:“衣服,那是衣服。”
陈少权忽的回转了身,田大惊的连退几步,一脚踩住布帐的一角。
陈少权甚觉无趣。
这田大瞧上去又粗鄙又无礼,怎么会让他莫名地升起熟悉之感?
大概是那日他来时,自马上掉下来的那一声普通让他亲切罢了。
灵药,也不会下马……
帐中矮小,他离田大甚近。
“既然入了华阴军,便要守规矩。”他平静地说。
田大忙不迭地点头:“我守规矩,一定守规矩。”
头顶却有异样的动静,再一闪神,布帐哗的一声塌了下来,先盖住了陈少权,又落在田大的头上,两人眼前顿时黑成一片。
田大慌的拉住陈少权的胳膊,布帐在脚下堆叠,田大站立不稳,往后跌去,连带着将陈少权拉下了水。
两人在黑暗中叠在一起。
陈少权身上被抹了桐油的沉重布帐压着,身下却是粗鄙丑陋的疤痕矮子田大。
触目的是黑暗,入鼻的却是鸭油烧饼和盐水鸭子的气味。
与这些不相称的,却是身下的田大。
异常的温软似棉。
他的鼻息轻轻地呼在田大的耳边,田大呆若木鸡地抬起了手,往陈少权身上抹了抹。
手上全是油,在他身上擦一擦好了……
布帐沉重,又一角落了下来,将陈少权又压低了一分。
他的唇,重重地落在了身下这个粗鄙男人的唇上。
出乎意料地柔软,带着湿润和一股子鸭油烧饼的气味。
他无意识地摩擦一下,触感却更加的湿润,他忽的想到,他这辈子还从未吻过。
却在今日,吻了一个毛头黑脸的粗鄙汉子……
他突然惊出一身冷汗。
他立时从方才的柔软中脱离,胸中一阵不适感,他挣扎着顶着布帐起身,七手八脚的将身上的布帐取下,逃也似地,离开了这里。
田大愣愣地躺在布帐下,缓缓地,用一双粗糙的、长着倒刺的手,捂住了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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