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便不省人事,晋王着人把他泡在了热水里,并以草药浸之,以此祛除他体内的寒气。
卯时末辰时初,官船到了扬州渡口,原本打算在扬州游玩一日,晋王却临时决定紧急回京,故而只添加了些行船必备的补给品复又匆忙前行。临行之前,晋王令人告知扬州知府贼寇抢劫商船一事,他虽不理朝政,但到底是个王爷,知府推诿不过,只能派人前去营救。
晋王生性风雅,又极为奢靡,行船之上仅是下人便有三十有余,客舱颇雅,草木书画齐全,间或有佳酿舞姬为伴,赏沿途之迤逦河山,着实自在。
换了套光彩的衣衫后,顾黎前往萧翊所在的那间客舱致谢,见他正闭目斜倚于软塌上听着琴姬弹奏,不由折回脚步,转身离去。
“顾大人来了啊!”萧翊撑开眼皮,叫住了意欲离去之人。
顾黎转过身,快步上前,拱手道:“方才臣见晋王殿下在养神休憩,故未做打扰,还望殿下恕臣惊扰之罪。”
萧翊坐直了身子,扬唇噙笑:“顾大人在本王这里可是见外得很呢。”
一旁待侍的小婢立马铺了张虎皮于对坐的太师椅上,晋王又道:“本王这行船之上极简,顾大人可莫要嫌弃本王招呼不周啊。”
比之过往朝臣参晋王殿下挥金如土骄奢淫逸的奏本详情来说,这里的确是简陋。顾黎感激涕零道:“殿下真是折煞微臣了,这里儒雅非常,能有幸一见,乃臣之殊荣。”坐定之后接过侍婢递来的热茶,浅酌一口,甘甜清香,浸透肺腑。
这间船舱不同于其他,内里敞阔,两旁的窗口上皆有植被填充,入门之处罗列两个巨型雕花瓷瓶,里面插了两幅卷好的画。晋王身前五尺开外设有一面木几,上摆书册无数,其后悬挂一副长六尺、宽两尺之余的墨画,画中乃几位着长衫襦裙的少女于园中棠梨树下扑蝶,言笑晏晏、顾盼生辉。
视线游离一遭后,最终落在了那名跪坐在蒲团之上轻纱罩面的红衫女子身上,那女子身形纤瘦十指奇长,琴弦经她指尖拨弄,如山泉潺流,清脆动人。
传闻晋王不参朝政,终日流连在山水和美人之间,委实不假。
待他打量完毕,萧翊这才缓缓开口:“此前见顾大人一身流寇打扮,本王以为朝廷俸禄过于微薄,顾大人难以维持生计,迫于无奈落草为寇了呢。”
刚入口的茶被顾黎猛地喷了出来,萧翊朗声而笑,他却是尴尬得难以自容:“殿下就莫要打趣微臣了。此番幸亏得殿下出手相救,不然温大人和温姑娘就性命不保了。”
提及那对兄妹,萧翊一改嬉笑的神色肃然道:“本王尚且不知,堂堂刑部尚书及大理寺卿为何会沦落至此?还带了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家闺秀?”
顾黎应道:“让殿下见笑了,去年腊月,微臣与温大人一同接手了一桩命案,此案疑点甚多,无从下手,拖延至今年年初仍是毫无结果。温大人是个良才,大抵是在前几日就发现了些许眉头,便南下搜寻相关证据,并得一关键证人。不巧回京之时于商船上遭遇贼寇作乱,微臣能力有限,护了那证人周全,却没顾上温姑娘。”
萧翊颇感兴趣,身子前倾,挑眉问道:“与尔等随行的那位少年可是尔口中所提之证人?”
“是。”
“能得两位大人亲身查探,想来此案定是极为棘手。可是南郊旧宅一案?”
南郊旧宅一案堪称刑部和大理寺的污点,就算流传至天南地北也无甚稀奇的,一个王爷能够知道,倒也不足为奇。顾黎点点头:“正是此案。”
“有趣。”萧翊重新倚回榻上,眉眼带笑。
这桩命案他是知道的,毕竟——他甚是有幸因此而被“请”去大理寺的石牢做了回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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