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信这个方法能害人,就是能害人,也太坏良心,我不会做,希望你也不要这样做,以免遭到天责--中年患恶疾而死。就是不死,也会终生遭受良心谴责。”
“你真是好人,连恶人也能原谅。你已经和我偷情,奸淫了别人的妻子,虽然作不成君子,仍不失为好人,上天会原谅你的过错,让你多子多福。”
“听天由命吧!”
不久,“蝎虎”成了亲。新娘是欧阳白霜。
白霜是个认命的女人,也和大多数女人一样,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安心做个生儿育女的女人,没有其他额外要求。
新婚之夜,卫喜侯夸耀说:“我和竹竿赌博,赌钱、赌老婆,几乎睡了竹竿的老婆。希望你也厉害些,拿出薛红莲的泼辣样子,以便有朝一日我输了钱,也能照样赶走竹竿。”
白霜一阵心寒,担心那一天到来。如果真有那一天,干脆自己死了算了。后来,接触的人多了,听说的也更多了,特别是受了水春鸾的启发。“跟上个老实人,能得到丈夫热爱,受苦受难也甘心。跟上泼皮,把自己当赌注,说不定哪一天,这畜生把我输给别人,成了两个男人共有的女人,和水春鸾有何区别?也像水春鸾那样朝秦暮楚,迎来送往么?”慢慢改了“从一而终”的观念,有了新的想法。于是开始注意别的男人。有个人进入她的眼中,那人不但相貌比卫喜侯顺眼得多,而且有钱、有人缘,慷慨大方、心想和这样的人生活在一起,不用担心遭遇不幸。于是暗下决心:如果有朝一日与卫喜侯决裂了,就找那个人去。
白霜的预料不差,半年后,果然灾难降临。
“竹竿”和“蝎虎”不知怎样解决了薛红莲造成的矛盾,继续赌博,时间依旧,赌法依旧,赌注依旧。
这一夜,“蝎虎”手气不顺,连连赔钱,两千赌注所剩不多,眼看就要赔老婆了。为了避免落到尴尬下场,他开始挑刺。
“竹竿”掷了骰子,骰子在碗中飞快旋转,“竹竿”两眼盯着骰子,鼓起腮帮子、噘起嘴,好像在吹气。“蝎虎”抓住把柄,大叫:“你使诈!怪不得你老赢,原来使诈!”
“竹竿”辩称:“没有。”
“蝎虎”道:“你鼓腮帮子、噘嘴,不是吹气是干什么?”
“竹竿”仍说:“没有吹气。”
“蝎虎”不理,嘴里不干不净骂起来。“竹竿”也不相让,投桃报李地回敬。言语争辩不过瘾,开始拳脚相加,大打出手。
在场的还有蒋家碧的兄弟蒋家白和看热闹的客人。两个客人开始拉架,蒋家白稳坐钓鱼台,面带微笑,看着打架,坐山观虎斗,一动不动。
“竹竿”想借身高的优势,以泰山压顶之势压倒“蝎虎”,“蝎虎”矮胖,低头向“竹竿”撞去,“竹竿”受不住这一撞,身体向后倾倒,太阳穴正好撞到木凳头上,腿一伸,倒地死了。
蒋家白起身道:“蝎虎!死了人了,怎么办?”
“蝎虎”倒有些英雄气概,道:“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于是,卫喜侯、看赌的客人、蒋家白,一同来到县衙,蒋家白击鼓报案。
县令睡得正香,被鼓声惊醒,虽然满肚子不高兴,还是匆忙起床,升堂理事。草草问了一下,命将一干人全部羁押,明日再审,自己又睡去了。
第二日早晨,县令派出仵作验了尸,填了尸单,又提人犯和人证。
次日,有人告诉欧阳白霜,白霜也到大堂听审。
大堂上,审判正在进行,只听蒋家白道:“小人兄长遭卫喜侯殴打而死,求太老爷做主。”
两个证人异口同声道:“二人撕打,蒋家碧跌倒,头撞凳子而死。是小人亲眼所见。”
县令随即判道:“卫喜侯行凶伤人,致人死命。判处斩立决。”
旁听的欧阳白霜喊道:“大老爷!误伤人命,不过是流罪。怎么判斩首呢?”
县令好像并未听到。又一声“退堂!“衙役接着也喊“退堂!”人们匆匆离去。
师爷走到欧阳白霜面前,皮笑肉不笑,道:“小娘子!花钱卖命吧!最多三天,晚了案子报州,就来不及了。”
“要多少银子?”
师爷伸出三个指头,
“三十缗钱?”
“三十缗就能买人命?三百两银子!”
“天哪!我到哪里弄三百两银子呀?求爷爷看我可怜,减减吧!”
“莫哭!莫哭!谁叫我心软呢,最见不得妇人啼哭。就二百两吧,要打通蒋家白这一关,必须这个数,不能再少了。”
白霜回到家里,翻箱倒柜,也只找出三千多文铜钱。第二天到卫喜侯的亲戚家借贷,因卫喜侯刁蛮成性,亲戚无不恼他,巴不得他早死,无人肯借。又一天过去了,手中还是那三千多文铜钱。家中房屋和饭馆又被蒋家白霸占了,下午来到大牢,问卫喜侯怎么办。
卫喜侯被铁链锁在死牢铁柱上,样子狼狈极了。听了白霜的诉说,思索半天,懦懦道:“求你卖身救夫把!”
白霜冷冷道:“这可是你说的,莫要后悔!”转身出了大牢。
她径直来到方长江的门口,头插草标,跪下来。
不久,有个半老女人走来,低声道:“小娘子!大财主周老爷愿出一百五十两银子买下你。周老爷家大业大,财宝堆积如山,小娘子跟了周老爷,穿金戴银,吃香喝辣,受用不尽。强似方家。”
不知是嫌银子少,还是嫌周老財年老,白霜摇摇头,不说话。
半老女人匆匆走了,过了不久,又匆匆回来了。低声道:“周老爷愿出二百五十两银子。立小娘子为正室。”
白霜还是摇摇头。不说话。
半老女人走了。口里嘟囔道:“商人低贱,周老爷是正绅,身份相差何止天上地下。一个黄花姑娘,也不过七八十两银子。嫁过人的女人,还想上天当仙子?真不知好歹。”
方家陈嫂看着白霜跪着可怜,搬了一条凳子,让白霜坐在门口,嘱咐道:“看到东家回来了,再跪下。”
方长江从外边回来,老远看到门口跪着一个人,走进一看,认识。道:“小娘子跪到这里做什么?”
白霜垂泪道:“方大爷没看到小女子头上的草标么?求方大爷花二百两银子买下小女子,救救我丈夫把!”白霜虽然讨厌卫喜侯,盼望早些离开他,但是,“卖身救夫”是个不错的借口。为什么不利用一下呢?
“银子好说。请小娘子起来,到家里慢慢商量。”
“请大爷为我除去草标!”
长江知道规矩。不拔草标是做好事。拔了草标就是买人。因此犹豫道:“这里是大街,光天化日之下,我动手动脚,甚为失礼,请小娘子自己除去吧。”
“进了大爷的家,不怕别人说闲话么?”
“我家里还有别人,能证明小娘子清白。”
进家落座之后,长江道:“你丈夫犯事的事我听说了,小娘子何至于卖身呢?”
白霜将原委说了一遍后,道:“求大爷买下小女子,小女子做牛做马,终生服侍大爷。”
“眼下救人要紧,其他事以后再说。”进屋拿出四錠金灿灿的金子,放到白霜面前。道:“二百两银子有十几斤,二百缗铜钱更重,小娘子拿不动。这是二十两金子,可顶二百两银子,小娘子可以用它买回你丈夫一条命。”
白霜收起金子,又坐下了,毫无要走的样子。
长江问道:“小娘子还有事么?”
“今天已晚,无法到衙门办事了。家中房屋、店铺又被蒋家白霸占,小女子已无家可归。大爷就不能留下小女子过夜么?”
“怕不方便吧?你们成亲数月,不是一向无事么?这钱算我借你的,为什么一定要卖身呢?”
“新婚之夜,那畜生就说:他和竹竿赌老婆,曾经赢过竹竿,几乎睡了薛红莲。以后也可能把我输掉,他不能保护我,要我自己设法保护自己。这次又要我卖身救夫。大爷试想:一般男人拼了命也要保护妻子清白,他为了自己的命,竟要我卖身救夫。这样禽兽不如的男人,我还能和他一起生活么?”
“以小娘子的年龄、容貌,就是卖身,也要找个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我是个商人,虽然有钱,却无社会地位,小娘子跟了我,也会被人瞧不起。”
“大爷虽然社会地位不高,却是个至情至性的人,对待秦二娘就是明显的例子,小女子原作秦二娘第二,为大爷侍奉巾栉,生儿育女,周老财愿出二百五十两银子买我,还答应立我为正室,我也未答应,为的就是跟随大爷,求得终生安宁。大爷若不买我,这金子我也不要了,情愿在蝎虎被砍头之后,寻个自尽。”说完进将金子取出,放到桌子上。
长江十分犹豫,红莲说过,“竹竿”死后要嫁他。如今“竹竿”已死,肯定嫁他无疑,如果今天再买下白霜,如何处理她们的关系呢?因道:“买下小娘子不难,红莲怎么办呢?”他不经意说出了红莲的名字。
“红莲?薛红莲?竹竿的老婆?我和大爷做夫妻,和她什么相干?”
“我和她已有半年夫妻之情。”
“大爷与薛红莲已有半年夫妻之情?真是冤家路窄。两个男人为赌老婆纠缠不清,他们的妻子又要同归一个人,天意!天意!报应!报应!但是小女子还是要跟大爷,除了方大爷,宁死不嫁别人。今夜就与大爷同床共枕!”
“和小娘子做亲,也要等你丈夫写了放妻书,与我拜过天地,哪能这样草草?这样吧!今夜小娘子权且住在我家,由陈嫂或林嫂陪伴,以保持小娘子的声誉。明日到县衙,赎买你丈夫,若能赎得出,就让他给我写个借银欠条,你们还是夫妻。若赎不出,就要他写放妻书,县衙有人证明,我再与小娘子拜天地,成为夫妻。”
白霜只能同意。
正是:婚姻大事不马虎,光明正大服人心。
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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