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房门被拍得像有人用锤撞击。
张天齐拉开房门时,衣衫已经穿好了,仅披上乌去豹外袄。冷风刺骨,一大早被人拍门吵醒,真不是滋味,所以他的脸色不太好看。
“你干什么?”他向怒形于色迎门而立的大煞直皱眉头“单身女人猛扑单身男人的房门,是不是有意要我打见不得人的官司呀严“老娘一大把年纪,你说这些混帐话反而显得太嫩了。”大煞余琼反唇相讥,”你制了我二妹的穴道,我不找你找谁?”
“哼!”“该你狠。”大煞咬牙切齿说“找到靠山,狠是应该有的必然现象。”
少废话了,我张天齐不会有什么靠山。反之,你找到了靠山,不然昨晚有你好受的了。”
“昨晚沒有那小混蛋插手,你早就死在我的七煞阴风掌下了。””真的呀?好,咱们在院子里再拼”
“这笔帐以后再算。我二妹”
“再过半个时辰。”张天齐看看夫色,她就会百脉融通。”
“你”“我在她身上弄了一手鬼符障眼法.并没制了她的台穴,你穷紧张干吗呀?你走吧?”
一听张天齐并没制了二煞沈瑶的穴道,大煞恼羞成怒,这可是栽到家啦!“你这该死的”大煞跳起来大骂。
身后,传来一声轻咳,有人突然飞射而至,好快,无声无息显现在身后。
“好哇!有人犯了我的禁忌。”是假公子章达发话“决不轻饶。”
“我我是来找他”大煞大吃一惊“找他替我二妹解穴的。”
“张兄,是吗?”假公子向张天齐问。
“是的。”张天齐含笑答道。
“我看到她怒叫。”
“她情急。”
“你制了二煞的穴道?”
“没有,只是用一种小手法唬人而已。”
“你还不走?”假公子瞪着大煞叱喝。
大煞狠狠地瞪了假公子一眼.迈出三丈外,突又转身哼了一声,想回话却又被假公子拎森的目光所吓住,终于一言不发地走了。
“章兄,你得提防她报复,阴阳双煞是有名的睚眦必报的魔道难缠人物。”张天齐好意地说“好像昨晚你教训了她,她恨死你了。”
“我知道,我不怕她。”假公子信心十足她说“怎么,不打算请我进去坐坐,要我站在外面喝西北风?这是待客之道吗?”
“你敢进来?”张天齐怪笑。
“我为何不敢?”假公子反问,神色丝毫不变“你不会也在我身上弄什么小手法吧?”
“我怎敢?二煞沈瑶是个什么都不怕的女人,也什么都不在乎,在她身上毛手毛脚,她认为毫不足怪平常的很,至于你”“我怎么啦?”
“你的发根前额都没剃。”
“这”“有婆家了吗?”
“啐!”假公子突然脑红耳赤.暴露了女性娇嗔的本能,男子气概一扫而空。
“还敢不敢进来坐?”张天齐大笑“哈哈!你要是有勇气踏入一个浪人的房中,天下大可去得。”
“天下没有我不敢去的地方。”假公子一挺胸膛,大踏步走进房里,硬向他的身前闯。
张天齐反而输了气,赶忙闪在一旁让假公子入室。
外间寒气袭人,没有火盆。
桌上有半壶冷茶、店伙还没来收拾。
“我去叫店伙彻壶茶来。”他反而有点拘束!昨晚上打打闹闹,店伙都知道了,不敢前来打扰。”
“不必了,一早喝什么茶?”假公子自己拖凳坐下,脸上红潮未退“料想魔女不肯罢休,所以一早赶来看看,果然被我料中了。到扬州有事?““路过而已,打算休息三五天。”他在对面坐下,穿妥外袄“准备前往苏州。”
“到苏州?有事?”
“听说江苏巡抚宋仲牧是个好官,幕客中有不少人才,我有心去投奔他谋一份差事,文才武功方面我都有良好的根基,也许他能用我。”
“老天爷!你像个混口食的游幕穷酸?”
“游幕之人并非个个都是穷酸,毕竟这是读书人相当不错的出路。”
“读书人?”假公子的嘲弄口吻。
“我可是不折不扣的秀才身份。”他正色说“读书不成,举人无望,进士成空。然后是学剑不成,只会与匹夫氓棍争强斗胜。想想日后,觉得游幕倒也适合我这种文不成武不就的材料,所以”
“失敬失敬。”假公子含笑摇头“你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相信。”
“我是当真的。”他郑重地说。
“真的?”假公子不笑了。
“你我一见如故,索昧平生,没有利害冲突,我用不著骗你。”他诚恳地说“只是,我游幕的时日不会太长,合则留,不合则去。老实说,说游幕只是自我陶醉自抬身份的说法,真正说来,该说是乞食。
天下间真正称得上清官廉吏的人不多,而我又不屑于乞食,像我这种人,能用的人太少了,所以”
“我明白你的意思。”假公子不等他说出所以然来。“良禽择本而栖。张兄,我相信你文武才华过人,获举人、摘进士将如探囊取物,入琼林易如反掌。只是,你不屑摘取而已。”
“少抬举我了。”他笑笑“坦白说,以我这种个性,决非庙堂材料,所以我宁可选择游幕,合则留不合则去,何等自在?”
“不为五斗米折腰?”
“是呀!”
“你去找宋巡抚,恐怕不会如意。”
“咦,你知道这个人?”他颇感意外。
“略有所知,’假公子泰然地说“我游历天下多年,对各地官情民俗”
“哈哈,你露出马脚子。”他大笑“游历天下多年?章兄,你多大年纪了?不会是练成驻春术,成了仙的老太婆吧?”“不要笑。我是当真,十二岁我就带了随从游览天下名山眭境,到今天已经有七个年头。”
“唷,成了老江湖了!”
“至少可以滥芋充数。宋巡抚不算是个真正的好官,自负而胆识不够,仰江宁将军额山的鼻息,你和他处不来的。
“他的幕客甚多,把每一个幕客师爷都看成奴才。如果你真要为清廉的官吏作幕.不如去投奔按察使张伯衡。
他大感惊讶,怎么一个十九岁的姑娘,对官场的事懂得那么多?“张佰衡,他又是谁?”他问,无暇多想。
“江南按察使张伯衡,大公无私的天下第一清官。宋巡抚很讨厌他,常制造事端,让他到各府州奔忙查案。所以你在苏州按察使衙门,很难见到张按察使,目前不知在哪一府州穷忙。“假公子似笑非笑知趣说“投奔他,你将穷一辈子,你这件乌去豹裘,早晚会进当铺的,能有老羊皮袄穿,已经够帅气了。”
“真要穷得上当铺,岂不斯文扫地?哈哈!这件事目下决定未免言之过早:到苏州后,我还得好好看看,并不急。”
“妙啊!我们结伴而行,可好?”假公子欣然说“我要到杭州,苏州我熟悉,我会是一个好游伴。”
“不行。“他一口拒绝“沿途我还有些俗事料理,需留多久,连我都无法估计,不能因此而耽误你的行程。如果有缘,日后我们相见有期。”
“你你是不是讨厌我?”假公子的脸沉下来了“我承认我自負,脾气也不好,但我会”
“你想到哪儿去了?”他郑重地说“我比你痴长几岁,我也曾像你一样年轻过。那时候,我比你更自负。脾气更暴躁。
像阴阳双煞这种魔道煞星,早年如果如此冒犯我,她们死定了,你还轻易地放过她们呢。喂!别多心好不好?”
“我不管。”假公子姑娘的小性子使出来了“我沿途慢慢走,在每一座城市小留,等你前来相聚,只要你抽空来见面,我决不干预你的事,除非有像阴阳双煞一类妩孽找我的晦气。”
“这””你走你的,我走我的,想见面嘛,你就来找我,我的落脚处你一定可以打听得出来。”
“也好”“我们说定了哦?”假公子终于流露出女性的妩媚和欢愉,笑得好甜好甜,男人的装扮出现女性的妩媚,真令人大惊小怪。
“你很顽皮,”他摇头苦笑“吱吱喳喳抢着说话,抓人话柄断章取义,咦咦!我猜,你老爹对你一定很溺爱,一定感到头大。哦!章兄仙乡何处?”
“天津卫,”假公子泰然说“祖父从前是前朝的牢户,散户后在杨柳青拥百十顷地。家叔经营海舶,远至朝鲜贸易。”
“你真该做个千金小姐。”他笑笑“挟万金游历,天天做野丫头、小心日后找不到婆家。我也有几个钱,午间请你到醉仙居买醉,你敢不敢去?”
“这可是你说的,我没有什么不敢。”
“好,近午时分我去邀你,如何?”
“我等你。”假公子脸红红地说,居然回避他的目光,这才像一位大姑娘。
“近午了,我的早餐还没着落呢。”张天齐婉转地下逐客令。
假公子恋恋不舍地离座告辞,往昔的飞扬跋扈神情完全消失无踪。
“我的小名叫春,很俗是不是?”假公子在房门转身,羞赧地嫣然一笑,转身急急一溜烟走了。
张天齐站在门外,目送章春的背影发怔。
午间,两人在名酒楼醉仙居小酌,双方极为投缘,大有相逢恨晚的感觉,心灵的距离逐渐拉近。
当然,每个人心中都有不能示人的秘密,即使亲如父子,也不可能万事无讳。
江湖人有权为锐敏的观察力和警觉性,这一天中,行脚扬州的江湖朋友,已经感觉出潜在的危机,嗅到危险的气息,看到不寻常的凶兆。
紧张的气氛出现在江湖人的神色变化中,敏感的人已知道将有不寻常的故事发生。
有些人不愿意卷入了旋涡中,早早离境;有些人好奇心强,要留下来看结果;有些人希望找出蛛丝马迹以增见识;有些人攘臂而起准备为朋友两肋插刀;有些人唯恐天下不乱在旁煽风点火
张天齐和章春,似乎与任何人任何事无关.似乎没察觉出任何异象。事实上他俩也不曾与外人接触,似乎他俩不是江湖人,江湖任何变故皆与他们无关。
阴阳双煞结帐走了,避免和他俩碰头。
风雪交加.这场严冬大雪来势汹汹,还没有放晴的迹象,根本不可能外出游玩。
二更正。两人在章春的客院小厅围炉品茗,促膝清谈,夜静更阑,雅趣十足。张天齐返回住处时已经是三更初正时分,大冷天正好睡个好觉。
三更正,风雪漫天。
镇淮楼附近,仍然危机四伏。
埋伏的人,今晚增加了一倍。
昨晚平白失踪了两个人,当然必须增强一倍实力。
楼东廿步外的城头上,突然出现一个灰白色的人影,突然得出人意料之外,橡是突然幻现的幽灵。
灰白色的夜行衣,灰白色只露出双目的头罩,腰间有一只灰白色的百宝囊,却沒带刀剑。
这人是如何安全通过外围三道埋伏的?埋伏在楼下四周的人全都大吃一惊。
立即有一组警哨现身.四个穿了白衣裤的人,四面将他围怔。
灰影真像个鬼,不言不动屹立如山,任由对方现身、合围,漠视一切,对这些声势汹汹的人无动于衷。
“什么人?”为首的人沉声问,与灰影相距约八尺前面相对。“我。”灰影似乎不屑多说半个字。
“什么我?亮名号。”
“不必。”
“是张三吗?”为首的人沉声问。
“你知道就好。”
“你来”
“来采找神偷李禄讨消息。”
“他”
“他被你们掳走了。”
“原来你已经知道”
“不错,我知道,因为昨晚已经来过了。”
“来得好,昨晚你掳走了咱们两个人?”
“不错。”“他们”
“他们死不了,但生死决定在你们手中。”
“你”“我不管你们抓神偷有何理由,事实上你们也没有任何理由。神偷收了我的钱替我办事,打听扬州十大富豪的事并不犯法,与你们乾清帮更无丝毫瓜葛与利害冲突.你们掳他再找我,那是你们不对了。””本帮”
“我对贵帮暗中做官富鹰犬,明里包容三教九流的事毫无兴趣,我只管我自己的事。我今晚来,是抱息事宁人的态度求见贵帮主事的舵主或执事务爷。阁下,相烦请贵帮主事人前来相见。”
“我就是扬州分帮前三舵太平船首座香主杨一飞。舵主不在,我作得了主,我要带你”“你什么都不要带”灰衣人打断对方的话“既然你作得了主,很好,我并不想与贵帮发生任何不愉快的事,唯一的要求是,请阁下放了神偷李禄,彼此不相干。”
“什么?你也太不讲道理了吧!”刘香主大喝。
“刘香主,我不想伤了和气。”灰衣人说道。
元代天木群雄并起,聊可算是秘密会社的初期。明朝开国。的君主朱洪武,就是白莲会香军的一员。
太平时,拥有一部分徒众,交相谋利.无所不用其报:战乱时,蜕就为嘯聚自保。进而马上取天下,退可拥兵自卫。
几乎所有的秘密会杜,皆以这两大目标为宗旨,决无例外。
满清入主中原,绝大多数秘密会社瓦解,潜势力最大的白莲教也散化为无数无焰的星火。
康熙十六年,郑成功兵临南京,扬威大江.却无力向北京,而至师老无功,远遁梅域,南明已注定天运告终,满清气运正隆。康熙廿年,三藩之乱平廿二年,台湾平郑克爽降,明郑一群孤臣无力回天。郑成功的首席谋臣参军陈永华,在台湾沦隐的前一年逝世(清康熙十九年,明永历卅四年)。但他所领导的天地会不但沒被消灭,反而渡海潜入广大的中原地区,继续打起反清复明的旗号,干得轰轰烈烈。
从此,各种秘密会社纷纷崛起,蓬勃而兴势若燎原,一发不可收拾,性质各异.但宗旨始终不变。天地会算是目标最严正的秘密会社之一,实力也最盛。
那时,晚期的三大主流清帮、洪帮、袍歌,还没有一点影子呢。
所以,当时天地会的确成为秘密会社的泰山北斗,旗号鲜明,前仆后继,可歌可泣,成为满清皇朝的心腹大患。
不知何时开始,以运河为中心,出现了许多股人马,纷纷打起秘密会社的旗号,各划地盘,扩展实际乾清帮,便是其实力也是很了不起的。
理所当然,不敢招惹这些人多势众的帮会。
灰衣人已明白表示,与乾清帮保持和睦,不伤和气,但口气相当强硬,要求却也合理。
这世间,真正肯讲理的人并不多,尤其是那些拥有强大实力的人,对讲理毫无兴趣。
这位杨香主畅一飞,不是为讲理而来的。
灰衣人的合理要求,不合乎乾清帮的利益。
理,并没有利益重要!乾清帮只接受利益,不接受理。
理,很难讲,那是一个抽象的名词。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永远理不清。虽然世间几乎每个人都说自己讲理,但几乎没有几个人愿意讲理。
口中说有理走遍天下,心里却认定于我有利的才有理,即使丧尽天良,也认为自己的丧尽天良有理,天下与我无关。
杨香主杨一飞的理,就是神偷李禄应该任由乾清帮宰割的。
这位灰衣人,按理也应该任由乾清帮宰割的。
好家伙这位灰衣人竟然狂妄地提出绝对无理的要求,大概是吃多了撑着,活腻了,当真岂有此理,活该死一万次。
“去你娘的不伤和气!”杨香主愤怒得快要爆炸了,破口大骂“你他娘的吃了老虎胆豹子心,竟然掳走了本帮的弟兄,胆敢提出这种混帐要求,你是什么东西?还不给我跪下来认错求饶?混帐东西!”
“我心平气和再说一遍。”灰衣人毫不激动;语气平和“贵帮管了不该管,于理不合,有亏江湖道义的事。在下不为已甚,希望和平解决这件事,不伤和气交换人,今后桥归桥路归路,好来好去”
“你打算向咱们乾清帮挑战?狗王八’“我已经把话说完,你的答复是”
“我的答复是要活剥了你。”杨香主厉叫。
“好,你的答复已经失去了理性,一切后果你必须负责,我”
一声怒吼,杨香主拔刀出鞘,疯虎似的连人带刀狂野地冲进。
刀如天外来鸿,力道如山,恨不得一刀将灰衣人斜劈成两片,忘了要将灰衣人活剥的话;活剥应该将人活擒的。
刀刚劈下,灰衣人已先一刹那从刀锋下切入,快得令人几乎难以察觉人影的移动,近身了。
右臂被扣住腋窝处向上方抬,刀使无法砍落了。卟一声响,杨香主挨了一耳光,被打得眼前发黑,不知人间还是地狱,仰面便倒。
锋利的挟锋单刀易主,灰衣人退回原位,轻拂着夺来的单刀,似乎刚才未发生任何事。
“去叫你们能作主的人来评理。”灰衣人声如沉雷,向城头两端纷纷现身的人叫“在下不希望这里变成血海屠场。”
共有十二名白衣人现身,加上杨香主的三名手下,十五个人围住了他。
“阁下,亮名号。”对面为首的人扬力沉喝。
“无此必要。”灰衣人沉声说“现在。请把神偷李禄交给在下带走。”
“快毙了他!”在雪中挣扎难起的杨香主,发疯似地厉叫。
人多人强,人多一名就有理说不清,十五个人中,至少有三分之二同声呐喊,挺刀挥剑一拥而上,刀剑交加势若山崩,无人能加以阻止。
灰衣人冷哼一声,身影乍动,刀突然发出慑人心魄的虎啸龙吟,闪动时映着雪光耀目生华,刀气进发中向前进击,再左右席卷!冷电交织中,金铁交击声震耳欲聋,刚汇聚的人丛陡然四散进射,失去了主的刀剑向四面八方飞抛而出。
发生得快,结束似乎更快。
同时奔跃来的十个人,有八个丢掉了兵刃,其中三个人正跃出两丈外,重围瓦解。
“刀下留情,在下情义已尽。”屹立在原地的灰衣人语气阴森,横刀而立像个巨人。“下一次,用的将不是刀背,必定有人锋刃饮血,决不留情。现在,有人愿意平心静气解决交换的事吗?”
陆续有人赶到,人愈来愈多,总数超过四十,人更多气更盛,谁能冷静得足以控制激动的人群?他的话白说了。
一名虬须大汉像是主事人,肋下挟着的霸主鞭,重量恐已不下于廿斤,仰面而立威猛如天神。
“好小子,你像是吃定我们了。”虬须大汉厉声说“能摆平本座十几位弟兄,你就敢狂妄大言?阁下,亮名号。”
“张三。”
“我,扬州分帮前三舵太平船第一舵圭,混江龙。”
“张某正要找你。”
“我知道。”
‘知道就好,以免浪费口舌。神愉李禄是被贵帮掳走的。”
“不错。”
“他冲犯了你们?掳他的理由何在?””扬州县本帮的码头,任何人在本帮码头活动,都要受本分帮的控制,擅自活动,等于是直接向分帮的权威挑战。神偷是老江湖。他应该知道禁忌,居然敢偷偷摸摸在扬州作案“且慢!你说他在扬州作案?”
“不错。”
“苦主是谁?”
“这”“没有苦主,柯谓作案?他只是暗中调查一些人的底细,没动扬州一草一木,沒错吧?”
“这哼!路某就是苦主”
峨!他侵犯了阁下的权威?”
“不错。”混扛龙答得理直气壮。
“阁下.你知道你也侵犯了在下的权威吗?”灰衣人语气转厉。
“你”“我张三在任何地方办事,决不许可有人出面阻挠干预,违者杀无赦。”
“胡说八道!你”“你们不但出面阻挠干预,而且掳走在下的人,复倚众行凶圈攻在下,犯了在下的禁忌,你怎说?”
“岂有此理!强龙不压地头蛇,你”“不是强龙不过江,如果怕你,今晚我就不会来,或者以后找机会报复。我今晚来,吉凶祸福由你们决定。把神偷交给我带走”
“你自己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少做你的白日梦。你看清处境了吗?”
“看清了,你的人很多。”
“一人给你一刀”
“你们不可能同时出刀挥剑,—群废物。阁下,不要威胁我,那不会有好处的。”
霸王鞭向前一伸,混江龙愤怒地踏进两步。
气氛紧张,所有的人皆咒骂着跃然若动。
“你们已经犯了一次最严重的错误,不能有犯第二次了。”
灰衣人的刀也徐徐上举“看来,你们已经无可理喻了,世间有你们这种人,将是无穷灾祸之源,少一个就少了一分祸患。
阁下,当你们的刀剑挥出的瞬间,也就是在下大开杀戒为世除害的时候了,这里将成为血海屠场,不想丢命的人退!”
最后一个“退”字声如沉雷,震得飞檐上的积雪纷纷下堕,震耳欲聋。
沉雷震不醒这些横行霸道已久的強人。
霸王鞭突然以雷霆万钧之威兜头砸落,混江龙愤怒地发起抢攻,这一鞭力道万钧志在必得。
刀剑齐出,呐喊声雷动。
刀光斜逸。从鞭下一掠而过,灰影突然腾空而起.身影急速翻腾,刀光也因此飞旋狂舞,从左前方飞砍人丛,传出刀气破风与割裂人体的异响。
血腥迎风而飘,两声压抑性的叫号令人闻之毛骨悚然。
刀光在另一方出现,每—次闪动皆有血肉横飞。
四十余名高手,丝毫不曾获得三人以上合击的机会。
灰衣人的身形太快,看清人影刀己裂体而过,每一刀皆狂猛急骤,攻击的部位把握得不差分厘、险之又险而且神乎其神。片刻间,能站立的人不超过四分之一。
混扛龙是最幸运的一个,灰衣人的刀,始终没找上他的霸王鞭,他只能绝望地追奔掠如电光的刀光,眼看着刀光撕裂同伴的躯体而无法救援。
致命的片刻,为时甚暂,只看到人体接二连三摔倒,却完全无法分辨灰衣人是如何运刀的,虎入羊群,惨极了。
终于,刀光化虹而至。
“我跟你拼了“混江龙凄厉的狂叫,双手枪鞭全力向射来的刀光砸去。
“铮!”鞭搭住了刀。
混江龙惊得血液几乎要凝住子,这一鞭力道千钧,大石头也将一砸而碎。只有更重的兵刃和膂力才能挡得住这全力一击。
可是,轻灵的挟锋单刀,竟然搭住了鞭向偏门玉出尺余,刀尖却到了右颈旁。
他僵了,鞭似乎比往昔沉重—百倍,双手的虎口,不知被何种可怕的劲道,从梢鞭柄处所震裂,鲜血溢出,不易抓牢沉重的霸王鞭。
四周还有九名帮众,个个浑身发抖像是见了鬼,被这一场恶斗的惨象吓走了三魂,满地尸骨与刺鼻的血腥令人魄散魂飞。
有两个帮众竟然站立不牢,哀叫着向下跪伏。
“我不杀光你们,留你们几个人,做这场大屠杀的见证,向江湖同道证明你们所犯的严重错误。”灰衣入以字字铿锵震耳的啜音说“明日正午以前,神偷李禄如果不能平安地在城南三叉河扬子桥头出现,我要杀尽你们扬州分帮的每一个混蛋,毁掉你们每一艘船。姓路的,你记住沒有?”
“仆”的一声响,霸王鞭失手堕地。
“我你你”天啊!”棍江龙如丧考妣地仰天哀号“为了一个人,你,你屠杀了我三十几个弟兄你”“我要你记住我的话,显然你不肯记。好吧!我找另一个传话”
“不不,我记记住了”混江龙狂叫,原来也是一个怕死鬼。
“你将话传给谁?”
“敞分分帮主”
“闹江鲨吴国良?”
“是的”
“他今晚为何不来?”
“总总帮来来了两位护法,带带了分帮主前去拜会几位远道来的贵贵宾,所所以
“什么贵宾?”
“除了两两位总帮护法,无人知知悉。”
“晚上去拜会?”
“是是的。”
“在何处?”’“在”在城里,不不知究竟在何处。”
“好,你们可以善后了。”灰衣人张三把刀丢下“記住,明日午前,神偷必须出现在扬子桥头,如果不,便是大屠杀惨烈报复的开始。再见。”
灰影破空飞射,远出三丈飞跃雉蝶,向城外疾落,一闪不见,像一头鹰,不像是人。
混江龙发出一声哀号,软倒在地。
早膳后不久.张天齐出现在章姑娘的房外走廊,劈面碰上负责照料的店中仆妇。仆妇告诉他,章公子一早就出店访友,留下话说要傍晚时分才能赶回。
他并不介意章姑娘是否在店中等他,信步沿走道向前边院走,向店伙交代,说要到城外乎山堂踏雪寻梅,何时返店无法事先估计。
出店滑街西行,街上行人稀少,有些商店干脆关上店门,顾客只能从侧门出入。积雪及膝,出门的确是件苦差事。
出城踏雪寻梅真是自讨苦吃。平山堂在蜀冈,蜀冈距城有五六里,在雪深及膝的路上看风景,近乎发疯。
沿大道远出五里左右,风雷漫天,雪花挡住了视线,视觉模糊,道上行人绝迹,他留下的深深脚印,片刻间便被大雪掩没了?他突然挤入赂右的一条小径,急行半里地,进入一座雪封的冻林。
冻林深处有一座小木屋,大雪已掩住子半截柴门,木屋甚小,四周的积雪树木比屋高,所以如不走近,很难发觉这里会有房屋的存在,他站在半被雪掩的柴门外,缓缓的除去皮风帽。
露出的脸全变了,不再是游幕文士张天齐,而是狰狞唬人的人,传兑中的银雷神是一具精巧的特制面具,紧贴上脸上不易看出破绽,像是真的,四神祠中的雷神显圣,做了亏心事的人,白天见了他也会心胆惧寒。
双手一抖,大手伸出袖口,左手有一柄一尺三寸长的兵刃天雷钻,右手有—柄尺二长的尖头雷锤。
“铮”一声异鸣,雷锤击在天雷钻的尾部.大冷夭居然溅发一颗耀眼酌火星。
异鸣的声浪并不大,但怪异得匪夷所思,入耳便令人感到耳膜欲裂,脑门发炸如受重击。
是两种兵刃相击才能进发的异响,锤和钻不知是何种怪金属所制的,反正不俾是钢铁。
连续几声异鸣,小木屋毫无动静。
大雪天门宙紧闭,密不透风,听不见外面的声息理所当然。
“我知道你在里面。“他用慑人心魄的怪嚎向叫。“你不打算出来放手一拼吗?”
树上的积雪,以及屋顶的积雪,檐下的冻柱,被声浪震得纷纷崩落折断。
没有动静,只听到罡风的呼号。
“小室内相搏,你毫无机会。”他真叫“飞龙天魔陈伯刚,你会出来的。善恶到头终有报。只是有早与迟。”
“你欠了人家三十年的帐,时辰已到,该你还帐了。是祸躲不过,你也曾是一代雄魔,为何要躲?”
小木屋仍然毫无动静,里面可能没有人。他哼了一声,将雷锤插入腰带,取出三顆鴿卵大的暗红色怪丸。
身后一株大树后,突然闪出一个白影,脚踏在浮雪上居然不向下沉落,像个无重量的幽灵,远在三丈外,身形向前滑出。
他倏然转身,冷冷一笑。
“你不是飞龙天魔。”他画了红眼圈面具露出的双目冷电堪湛。“但你的踏雪无痕轻功,确是已臻化境,独步武林,可惜仍然瞒不了在下的灵敏听觉。你躲在结冻的树下太久了,衣与树冻在一起,脱离时便被在下发现了。失去了在背后偷袭的机会,很后悔是不是?”
白影吃了一惊;在丈外止步,似乎仍然无法接受被他发现的事实,眼中有无法置信的神情流露。
是一个白风帽白长袍的人,掩耳放盖住了口鼻,仅露出一双精光四射,但眼中已出现红丝的一双不年轻的怪眼。
右手有一柄尖利的棱刺,锋刃长仅一尺六,比传统的三棱刺短了三寸。一寸短一寸险,一看便知是擅于近身搏击的利器。
“老夫潜蚊地魔黄腾蚊”白袍人说。
“看了前辈的三棱刺,在下心里有数。”他收了暗红色的弹丸“只是,天魔地魔在这四十余年的漫长岁月里,从设听说你们双魔之间有何牵连,从不走在一起,天南地北各有活动势力范围,今天居然同住在一起.委实令在下不敢相信。”
“你是来找我陈老哥的?”潜蚊地魔不作解释,只顾自己提出问题。
“不错。”
“讨卅年前的一笔债?”
“不错。”
“你多大年纪了?卅年前,你好像还没出生呢?”
“卅年前我出生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欠了卅年的帐依然要偿还。敢情黄前辈是前来替他挡灾的?他为何不出来交代?”
“早些日子,有几个神秘的人,在扬州出没无常。接着,城中出现了数十张地状,写了四句话: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半世血债,一朝偿还。陈老哥绰号飞龙天魔,埋名隐世十载于兹,早年难免造了不少杀孽,结了不少仇家,心中不无顾忌,因此敦请一些老朋友前来,作万一的打算。没想到陈老哥不事而料中,果然有人前来找他。”
“造孽太多的人,一辈子都会有这种心态,风吹草动也会心惊胆跳,夜间经常作恶梦。陈老魔早年造孽太多,找你们前来作万一的打算是正常的反应,不足为奇。”“你就是散发地状讨债的人?”
“不错。你所说那几个神秘万分出没无常的人,其实只有我一个,用多种身份出没,化装易容术雕虫小技算不子什么。”
“陈老哥欠了你什么债’”
“他没欠我的债,我是替别人讨债。叫他出来吧!当面一提不就明白了?”
“原来是替人讨债的下流货色。”潜蛟地魔不屑地说“我听过你这号人物。”
“真的呀?”
“江湖盛传当代十大神秘人物之一,雷神。出现江湖十年,据说迄今为止,还没有人见过他的庐山真面目,姓名出身根底如谜。你真是雷神?”
“如假包换。”
“老夫横行天下卅余年,垂垂老矣!但杀人如麻的夺命三棱刺不老,仍然寒光贯斗,小辈,你来得好。”
潜蚊地魔扯掉风帽纳入腰带,露出吓人的老丑面孔,又说:“长江后浪推前浪,世上新人换旧人。”
“老夫那一代的风云人物,大多数不得善终或者年老凋谢。
你雷神十年来声威显赫,以报应神灵,算是这一代的武林奇葩。老夫不服老,压命三棱刺要会一会阁下的雷錘看今天谁死谁活,看老少到底谁是英雄。小辈,你上吧!”
“黄前辈,你是要陈老魔赖债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如果是动拳解厄,在下不为已甚,但如果替他赖债”
“赖债又如何?”
“那将有一场你死我活的决斗。”
“你这岂不是废话吗?不管任何理由,老夫都要杀死你。”
“好,那就看谁死谁活了。”
“对,上!”
“得罪了。”
天雷钻不是主攻的兵刃,因为握的方法是反握,手一动便隐藏在手臂内侧,根本就不是用来格斗的手法,雷锤才是主攻的兵器。
不论是雷锤或天雷钻,都比匕首短,所以是以贴身搏击为主的致命兵刃。
夺命之棱刺却是中距离的利器,比刀剑稍短八寸,却比雷锤长一倍。一寸长一寸强,而且具有近攻的威力,在兵刃上便占了先天下的优势。
潜蚊地魔是一代的魔头,功臻化境,修为深厚,经验十分丰富,当然知道自己兵刃的长处,决不会放弃自己的优势。
雷锤刚随马步拉开扬起。潜蚊地魔便不顾前辈的身份,抢先发起猛烈的攻击,一声怒啸,夺命三梭刺撑空而至,身形贴浮雪前滑抢入。
张天齐一怔,这老魔怎么像村夫一样,毫无风度地猝然攻击呢?不容他迟疑.本能地一锤向排空而重的三棱刺急封。
上当了,夺命三棱刺是虚招。
潜蚊地魔的左手,就在这刹那间吐去,久蓄的神功内劲发如雷莛,雄浑的风劲无可克挡,飘落的花在掌劲前化为轻雾狂涌。
砰然一声怪响,驟不及防的张天齐在拿前三尺身形倒飞而起。摔落丈外再向前急滑,被掌劲在三尺外击实,吃足了苦头。以掌劲的浑雄力道估计,老魔的神功内劲已可伤人于体外近丈左右,内功火候不够精纯的人,在一丈左右便会被击饲,根本不可能有近身格斗的机会。
一出手便用绝学下此毒手,显然老魔早就计算好于,一照面便要将强敌击毙,志在必得。
“哈哈哈哈”老魔得意地狂笑,不跟上追击。“小辈,你还可以多活片刻.九幽大真力已震毁了你全身的经脉,你连坐起来的力量都没有了,你死吧!哈哈哈咦!”
狂笑声倏然中止,者魔笑不出来了。
张天齐沉着地挺身站起,站得笔直,作深长的吐呐,露出的大眼神光乍敢。
“九幽大真力如此而已。”他沉声说“你老了,火候虽精纯而真力本复当年。全力一击只能损耗在下三成护体玄功,我将回报你这致命的一掌。”
“老夫不相信你能支撑得住。”潜蛟地魔拒绝承认眼前的事实.自信这一掌必可将张天齐置于死地。就算站起来,也站不子片刻。
张天齐不但站起来了,而且迈步向前逼进,一脚踏下去,浮雪掩及膝盖,明显地失去了提气轻身的能耐,也明显地表现受伤不轻。
潜蚊地魔大感惊骇,夺命三棱刺本能地徐徐上升。
张天齐的雷锤,也随着距离的拉近而缓缓升起。
“老夫估错了你。”潜暗针魔不得不承认事实“恒在劫者难逃,老夫加一掌送你这雷神归天。”
双方正要扑上发动攻击,积雪的柴门突然拉开了,灰影疾射而出。
是一个相貌狰狞的老人,大冷天仅穿了灰蓝色的夹袄,挟了一把古色斑斓的鞘长剑。精力充沛,一双老眼冷电四射,在外表和行动上,似乎都比潜蚊地魔年轻。其实年纪要大七八岁。
“黄兄,且让他多活片刻。”老人一闪即至,及时制止潜蛟地魔发动攻击“让他死得明明臼白,挖出他的根底,斩草除根,必须刨出他的老报永除后患。““陈老哥,先擒下他再问。”潜蚊地魔说“这样问不出什么来。”
“他还有元气,何必和他作困兽之斗?等他内伤发作就省事多了。”老人向潜蚊地魔附耳说“他的眼睛虚弱,正是元气将尽的凶兆,你已经重创他了。”
潜蚊地魔信以为然,真不愿与一头临死的猛兽相搏,点头表示同意。
假使他们知道张天齐也在争取时间,必定后悔不迭。
张天齐确是受到创伤,但情势不许他运玄功恢复元气,必须拼全力一击把潜蚊老魔击倒才有生路。
目下多了一个更高明钓飞龙天魔,一击之后,他就无力自保了,正好抓住机会暗中恢复元气。
张天齐从百宝囊中,取出一块高四寸宽三寸的银铸符牌,中间铸了两个字:忠义。左面是日形图案,右面是月形图案。”你先看看,就知道在下的来意了。”他将银符牌抛在老人脚前“飞龙天魔陈伯刚,不要说你不认只这块忠义符髀。”
飞龙天魔脸色大变,似乎浑身抖了一下。
“三十年前,扛南发生了两件大事,一文一武。文,是昆山顾家大明遗老的叛奴变节案:武,是金陵江南忠义案。
“这是忠义军的虎符,共祷了十二块。你盗取了一块,因此,导致江甫忠义案死亡三百八十人。
“你也因此而获得百万丧心病狂之财,然后在江湖横行霸道,以掩饰你的罪行,表示你与这件大案无关。
“廿年后你改名遁隐揚州,做你的地方富豪。陈伯刚,我说对了吗?你还有什么补充?欲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不会赖债吧?”
“你是是谁?”飞龙天魔沉声问。
“忠义军在江于暗图大举,十二位志同道合的将士中,有一位报应神崔方远,事败后战死牛首山,他是家师叔的族侄。
你,那时是义军的南路总先锋.也负责监管由各地志士捐输而来的百万军饷与军械。预定举事的前三天,你盗取了崔方远的虎符为证,夜入两江总督衙门,向总督舒穆禄图海告变,派手下心腹死党七个人,替官兵带路搜杀十二路敢死队,忠义军因此全军覆没,战死与俘杀的共有三百八十人。
尔后两年之內,被株连搜杀的男女老幼,与及被嫁祸破家被杀的无辜.总算已有一千出头。
你吞没了百万军饷,你哪七位心腹事后也被你杀掉灭口。
可是,天网恢恢,琉而不漏,崔方远毁家纾难,捐出全部家产,早年窖藏的官银,五十两的元宝皆另刻了暗记。你并没把那些有暗记元宝改铸,八年前有人在杭州发现了三只有暗记的银锭。
在下去年受家师叔的嘱托,着手调查这件事,足足花了一年,从杭州循线索追查至京师,这才获得确证,知道元宝的主人仍在江南。
京师小西天勇襄府还有一些人没死,图海死了十六年。他手下的家将仍有一些人在世。他的儿子图沁是个敬酒色掏空了的半白痴,虽然袭了爵位却不配做官,所以在勇襄府像猪一样活着。我找他并不堆,不到一个月,我就从那些老将口中,查出你卖主求荣的无耻勾当。之后,便是追踪你,你躲了十年,但能躲得了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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