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的时候,我到隔壁办公室告诉小文,说今晚到黑猫迪高去喝酒,蹦迪。小文没有抬头,一边忙活一边说,为什么今晚呢?嗯顺便请我吃饭?——小文是我的小表弟,同时又与我在这家公司共事。其实很大程度上说,是我把他弄过来的,因为不仅是这家公司效益不错,而且这家公司的老总便是我的先生。我中规中矩地做自己份内的工作,如同我从前在另一家公司。但我的内敛与努力并不能够得到多数同事的认可。当然这我能理解,其实我完全可以不工作,但我又不能做到心如止水般在家做全职太太。
小文喝着一种莫名其妙的品牌的啤酒,眼睛没有放过那位推销啤酒的漂亮小姐。一边不得不应付差事般问我,小姐姐,怎么啦?姐夫欺负你不是?
我笑笑说道,那怎么会?
小文仍是无心无肺地喝酒、看表演。我不得不自己将话接下去,威威回来了。
小文放下酒杯,把头探过来,姐,我就不明白,他回来,你躲着干什么?难道你爱上他了?说完一脸的坏笑。我一拳打在他的背上:你瞎说什么呀?!
威威是我先生的儿子,今年二十几岁了,在我们公司下属的一个房产开发的子公司任经理,一月难得回家两次。当然,他是很有礼节的。每次回来都会特意来和我打个照面,并很尊重地叫我“顾姨”可是在所有的礼节后面,我已经越来越害怕那深藏的阴郁。每次看到他,我都会不由得想起十多年前,这个几岁的孩子从母亲身边对我转过头来,那怨恨的目光。
那一年,我高考失利,到这家公司应聘。后来认识这家公司的老总,也就是现在的我的先生。我敢保证,我决不图他的钱财,我是那样单纯的爱着他,决无一丝功利的想法。我从不曾要求他给我提职或是加薪,也不会收受他的任何礼物,我怕收受他的礼物会把我们的关系变成一种交易,我认为我的爱不是交易,绝对不是——甚至我不曾奢望过要做他的太太,只要他能够给我一丝丝的关爱,这就足够了,我就已经心满意足。因为他是有家室的——也许正因了我这样单纯的爱,他同样也是如此的爱着我。
如果日月就这样平平静静的走过去,我会非常满意。可是世上怎么会有不透风的墙。他的妻子还是知道了这件事,并在得到他口头证实的那天晚上割腕自杀。那晚,我与公司同事一起赶到他的家,到现在,那个场面我只记得床边那个哀哀哭泣的孩子。
整整半年,我无颜与他相见。甚至,不肯接听他的电话。是的,是我害死了她。哪怕他一再地告诉我,他们的婚姻并不幸福,可是直接让她致命的原因,明明就是我。
然而我又怎么能够拒绝他的爱,我又如何能够拒绝这样的一个婚姻?因为我是那么地爱着他!我们秘密地结婚,我不能大张旗鼓地对世人宣告我们的这场婚姻。不能,真的不能!哪怕是这十年余的时间,我们的婚姻依然只是很少的人知道。而我尤其害怕的是孩子呀,孩子那眼光。而我必须每日面对这目光的痛苦甚至是恐慌,不知道又有几人能够想象和理解?
我不能再养育自己的孩子,而这个孩子在一天天长大,我不知道与他一起成长的,究竟有没有对我的怨恨?他大学毕业后,回父亲的公司工作,我越加的不能面对。直到今日,知道他回家,我竟找借口不回去
小文说,该回去了,姐。
我佯笑,好的。
然后,我打电话给先生,我在姨妈家住,不回来。先生一如既往的温柔,注意安全,如果不方便,我来接你。我笑笑,不用。便挂掉电话。
从迪吧那喧闹里出来,我的心一片茫然,因为除了这个家,事实上,我已经没有地方可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