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袍服鼓动下,长鞭“呼”地扯出来,这鞭子长得离谱,竟然人在楼下,梢头大大小小不计其数的圆圈却已浪涛般涌出,向孟式鹏腿上套去——却正是橙旗使骆明仑。这关胜刀哪里还站得住,他不擅轻功,便大步跨着楼梯,追上二楼去了。
客人们生恐殃及池鱼,争相奔逃。
徐离枫厉喝声中剑花狂挽,关胜刀刀破中路,骆明仑鞭游外周,已是封去孟式鹏所有退路。孟式鹏无路可走,暴喝一声,手中旗杆后探在西壁上画了一个大圈,然后他肩头使力便向后撞去。眼见将要被他破壁而出,这刹那间,他足上竟然缠住了一根链子枪!
众人的目光随着那链条向上,直瞧到横梁,却惊见铁链的另一端,竟握在一个半大孩子手中!陈默愕然,这孩子不是别人,正是刚才坐在楼下栏上啃梨的孩子。
孟式鹏应变极快,足尖上挑,桌面大小的一块木板“咯咯咯”应声而起。这片带着铁链的板子随孟式鹏一脚扬起时,有若一面坚盾,徐离枫的剑与关胜刀的刀竟被挡开。只是这时骆明仑却没有攻向孟式鹏本人,他扑往梁上孩子,口中微微嚅动,依稀在呼叫:“路儿!”
孟式鹏突然一把拧起链条,那“路儿”惊呼一声,撞入他臂间。他随手制了这孩子要穴,抡在手中,如同流星锤般冲骆明仑砸去。骆明仑不忍接招,一闪避开。
正在此时,两人间亮了一瞬,仿佛是凭空里裁下半道晨光,却是不知从何而来的一把异常薄软的剑。剑握在那受制的路儿手中,几乎是紧贴着孟式鹏的心窝刺了进去。孟式鹏只来得及提起手掌在胸前晃了一晃,便有两枚指头应刃而落。
孟式鹏咆哮一声,右手将链子往后一挥,路儿的脑袋撞在墙上,顿时晕了过去。孟式鹏鲜血淋漓的左掌中躺着一枚玉丸似的东西,胸前并无血痕,却是面色惨白,不知是受创不轻,还是受惊太甚。骆明仑见这一幕,当真痛彻心腑,嘶喝一声鞭影如飞瀑如狂澜如奔云狂袭而去。徐关二人自不用说,刀剑并举,招招险厉。
孟式鹏掌中乍然明亮,那枚被他夺下的钢丸化做一道明刃——似是一道,却又如晶珠宝钻锐芒四散,不知几千几亿。只听得“铮铮”数声,以及徐关骆三人惊呼,便见刀折剑短鞭沉,竟然一瞬间都被斩断了!
“哈哈哈!”孟式鹏肆意长笑,却没见到地板上无声无息地投下一个人影。屋顶上的天窗不知何时开了,那人影正站在高远迷离的苍穹下、漠漠昏昧的黄尘中。他单掌向下推出,五指带起一道道佛光般的虚影,当这静静的一掌离孟式鹏头颅尚有两三丈远时,孟式鹏污腻的发顿时如被火烙过一般枯萎焦灰。笑声戛然而止,孟式鹏似乎拼尽最后一点气力,拍开一间雅室,钻南窗纵出。
“大总管的明光印果然又增威力!”徐离枫又惊又喜又隐有忧意地喝彩道。这突然出现,且重创孟式鹏的人,正是华岳豪门陈家的大总管。
“追!”大总管无意寒暄,厉喝一声。
南窗下是一道浮满了杂屑的浊河,河面上舟楫往来,对岸却能见着肃静红墙、巍峨宫阙,正是皇城所在。这河流是大运河的最后一段,被称为上龙津。
徐离枫往下一瞟,见有人沿河而行,却正是本门的青旗使,他忙道:“老五,快抓住那贼子!”
孟式鹏正沿着河岸狂奔,这时突然扯去外袍,里面竟是早有预备般裹着紧身水靠。他猛地往这河中一扎。那青旗使也不敢怠慢,立时跟着跳下水。
这边几人中,只有骆明仑和陈默二人熟识水性,两人毫不犹豫地扑入水中。甫一入水,却见那青旗使正飘飘荡荡地往河底坠了下去。显见已为孟式鹏所趁。
孟式鹏挟着路儿在前面奋力游水,他手中抓着的正是方才路儿手中的那把软剑。骆明仑的金鞭在水中施展不开,只得拔出柄随身短刀,奋力游水追击。
孟式鹏返身一挥剑,骆明仑的短刀便被那剑一绕而折。陈默骇然,扑过去抓住骆明仑的衣襟往后带。然而剑光极迅厉,终究还是在骆明仑的胸前撩了一撩,方才势尽。
陈默后划时似乎见到孟式鹏推开了一块河底青石。路儿不知何时清醒过来,向着他们挥动着手,张大的嘴中鼓出无数气泡,露出骇然神情,然而却终究被孟式鹏一推,塞入了青石之下的漆黑甬道中。水“哗哗”地涌入,其间有些散乱的惨白残片被推涌出来,似乎是一些残骨断肢。而孟式鹏一手撑起石门,另一手抓住昏迷不醒的青旗使的腰带,在自身跃入甬道时,将他折叠着塞进了那道石门中。
石门似乎是被水流推动,转瞬间便压在青旗使身上。青旗使痛苦痛醒了,奋力想推开石门,然而身躯很快就被碾折。此时的孟式鹏已和路儿完全消失在石门后面。
陈默无可奈何,拖着骆明仑向岸上游去。上到岸上时,大总管俯身一翻骆明仑,又略按他脉搏,便断然道:“他内腑受伤出血,是怎么回事?”
陈默急忙扯开骆明仑的胸口,却并没有见着血,皮肤上只一道极淡的红。他将方才水下之事,三句两句地说了,大总管道:“我听说有的宝剑,留下的伤口极细,伤口边皮肉卷曲,血便流不出来,只能积在里面,却比流出来还要险恶”
须臾之间,两兄弟一死一伤,关胜刀搬了块石头便往水中砸去,又叫又骂,愤懑不己。这时几名弟子抬了用店中长凳绑成的担架过来,将骆明仑放了上去,抬回去静养。
徐、关又挑了些会水的弟子,随陈默下河。他们费了老大的劲才搬开石头,收拾了青旗使的尸骸出来,已是如一摊烂泥,还间杂着不知什么年代、什么人的碎骨。他们虽有心追去,然而此处似乎正有一道漩涡,潜流极剧,正涌压在石门上。那洞口极小,最多只能容一人进去,却无人有这般巨力能独自撑开。折腾了半晚上,连伤了几人,也只得罢了。
陈默无奈,向大总管复命,大总管却先未发怒,只是沉吟了一会儿,道:“今日总算知道当年孟式鹏是如何逃出来的了。”
“他当初那般年幼,是怎么撑得开这道石门的?”陈默恨恨不已。
“当初孟家满门中,尚有孟云嵝之妻未见尸首,应该是她开的门吧。”大总管淡淡道。
“啊!”陈默惊道:“那孟氏妻是练的哪门哪派的硬功?”
“她?”大总管摇头“我奉命接近孟家数月,并没见她有半点儿武功。你方才不是见到有些骨骸从中散出么?想必是一股刚气强撑着,叫儿子逃了出去吧。”
陈默想起方才青旗使被压成一团烂肉的尸首,不由打了个寒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