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父亲的坟茔静悄悄地躺在遥远的山上,祖母在他的旁边,长满了横陈的杂草,我知道。
我拼命地拉扯着被掀翻在泥土中的枝条。一棵粗大的松树横躺在那儿,被挖掘机挖伤的地方流着白色的眼泪。我用手轻轻地触摸,手被粘住了。
地上散落着松果。
儿子在一边可忙坏了,他一边捡松果一边嘴里念念叨叨:“这里面有松子吗?”用手倒了到“没有。”
“爷爷,爷爷,”儿子大叫“这山上原来有松鼠吗?这棵树有多大呀?怎么会没有松子呢?肯定是被小松鼠吃掉了。”
我忙累了,坐下来观看四周。
不远处是白色的“小山”“小山”顶不时有人往下倒碳酸钙的废料。日积月累,死掉的土地该用什么埋葬?那堆积的白色死山是留给我们后辈的馈赠么?“呼啦啦”地一声,小山又增加了它的高度,显示了它的“伟岸”
西山上还陆续有一些老人来弄柴,年轻的几乎没有。我和他拼命地拉扯,帮着收拾这一片土地的狼藉。因为他父母年纪大了,能帮上一点忙就尽量帮一点吧,充了煤气他母亲还不高兴,在这帮着拾掇拾掇,他母亲高兴的嘴都合不拢,自己也就全当减肥吧。祖坟旁的两株近百年的柏树已被瓜分了,焚烧是葬树的一个办法。
人死了也要焚烧,父亲怕被焚烧,遗嘱中只有那么一句:“把我葬在我妈身边”为此,我一贫如洗的母亲只能贷款埋葬我父亲。二十年前的一千元钱呀,用在了我死去的父亲身上。而我每月的生活费却不上十元。
如今,树倒了,掘掉了他们的根,彻底死了。埋葬他们的绝好的办法就是沉入地底,化作煤炭,更为资源。可是这片死了的土地能让它们涅磐么?
炉灶中燃烧的树枝,轰轰烈烈。它们在炉灶中升腾出胸中的块垒:为什么让我们在春日里失去家园?火在炉中噼里啪啦地嘲笑:我们知道,那片肥沃的土地,不久也会死掉,它们会在坚硬的废料下苟延残喘。痛快,让我们死得如此痛快阿。
生与死在一刻间竟如此息息相关。
他对我说昨天平动了胆结石的手术,下午我们去看望看望,好吗?
我说下午去不吉利,明儿早一起去吧。
走进病房,医生正在拿盐水瓶帮平挂水。忽然我发现床头柜上的一个小盐水瓶里放了一些奇怪的东西。医生看出了我的好奇,将瓶拿过来给我看说是从平的胆囊里取出来的,正用清水养着呢。
我仔细地看瓶中用清水贮养的石头,平滑得如鹅卵石一般。这些石头在母体中要吸收多少滋养,折磨的人死去活来?
这些活着的石头,应该是有生命的。
生命竟有如此多的奇机,即使满是伤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