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曾有过片刻的幸福?我无法肯定。但我肯定有过那样一些忘忧的时刻,精神上的负担卸下了,心灵上的重荷移除了,一种无以名状的欣喜洋溢在我的生命中。在我看来,这就是幸福。精神和心灵同时被解放,人从生存中超越而出,身心浸沉着一种纯净的体验。这种时刻突如其来,转瞬即逝,可遇而不可求。
和一个人在一起,我不会孤独,和两个人在一起我也不会孤独,但在众人之中我就会感到孤独。在一种场合保持沉默我不会感到什么,但在一种场合我说了话,事后就会有一种隐晦的耻辱感。我沉默,沉默就是我真实的声音。我说话就是用声音说出我心中的沉默。而那些倾听的耳朵总是失聪的,或者他们根本就没有倾听,我的表达就变成了一种无意义的声音。再或者我的声音刺痛了他们的耳膜,我的表达就变成了一种噪音。所以,沉默总是好的,如果不愿保持沉默,那就说一些无意义的废话吧,只是不要以自己的内在示人。
我愿意做某件事,这件事就会给我带来快乐。但如果我愿意做某件事,同时又期冀着这件事的结果,那做事本身的快乐就会失去很多,甚至完全失去————如若结果不是我所期冀的。实际上,如果我想要快乐,我只需做自己愿意做的事就够了,不必过于的期待结果。但人做事总是要期冀结果的,结果是,过程中的快乐被忽略,以至于完全的没有了快乐。
我做了一件非常懊恼的事,以至于想要自杀。我知道这件事与我的生命相比微不足道,不值一提,但我仍然很懊恼,仍然想自杀。我知道自杀的想法很病态,是某种精神和心理的非正常冲动,但我的痛苦并不因此而减少半分。但我也知道我不会真的自杀,只是这种想法会让我的痛苦减轻,因为这是结束目前焦灼状态的唯一可能。此时我不恐惧死亡,死亡变成了安慰,而在平素状态下,我视死亡为畏途。
拒绝别人我会感到歉疚,但是不情愿的满足了别人,我同样会感到难受。一时的心软总会带来长时间的后悔,所以听从于情感,而不是听从于理智,总是要做错事。所以我学会了撒谎,用谎言来缓冲拒绝带来的生硬。但我的谎言总是很笨拙愚蠢,漏洞百出,以至于会让自己感到加倍的软弱和屈辱。
在做一件自觉重大的决定前,我总是反复思量,不断犹豫,瞻前顾后,把方方面面都考虑到。可事到临头,却往往把最关键的忽略了,以至于前面的考量都变得毫无意义。于是,后悔来了,自责来了,更重要的,自我贬毁来了。自我无限的坍落,直落谷底,失去支撑。自信,勇气,意志皆破碎无影,只剩下软弱和焦灼,焦灼是这一系列情绪反应的最后静止状态。由于这种状态的持续,它甚至掩盖了最初的原因。
在很多情形下我是诚实的,撒谎与其说是一件可耻的事,不如说是一件难受的事;与其说是伦理上的,不如说是生理上的,它会在我的生理上产生一种反应。我尽力让自己诚实,不是为了让自己做一个不说谎的人,而是为了避免那种不舒服的感觉。诚实也可以是自私的,与美德无关。
如果不是做一件很熟悉的事,我总要犹豫一番,才在最后时刻做出决定。但做完之后总要后悔,因为总会有一些缺憾在里面。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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