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即将进站,我帮几个要下车的年轻人从行李架上取下箱包。“谢谢叔叔。”那几个中学生模样的年轻男女礼貌地向我道谢。听了这话我心中一愣“怎么称我为叔叔?”我一时没回过味来,木然的看着那些青春的身影一个一个跳下列车,行走在长长的站台上。
列车继续行进,带着我的思考穿越楼群,奔驰在阳光明媚的原野上。
“有人称我为叔叔了,”我继续揣摩这个问题,心情一点一点变得迷惘。在印象中,自己一直是年轻的。学生时代晃若刚刚离去的站台那样真切。虽然已在社会上闯荡了几年,却似乎一直在作各种尝试,不但没有一点功名成就,就连方向感都没把握好。但自己从没感到过紧迫,就因为觉得还有年轻的本钱,还折腾得起。因此我一直带着青春的自豪在人生路上悠然漫步。
也有人叫过我叔叔,但我从没觉得像今天这样别扭。碰到同事领着孩子逛街,同事总会低头教孩子说:“叫叔叔呀。”有些孩子会稚声稚气的喊叔叔。这只会逗的我觉得孩子可爱,对这一称呼从没有过太多的察觉。在单位里,领导们都喊我“小李”当然那些比我先来的同事们一般也称呼我为“小李”纵然有比我年轻一两岁的也如此称呼。我也称他们为小王、小张的,随口而出,自然而流畅。再后来,新来的同事开始有人喊我为“李哥”这样叫着,自己也觉得很顺耳,只想这或许是资历比他们高一点,并没从年龄上考虑,因为我们毕竟还都是年轻人。
联系业务打电话的时候,对方会问“你是那位?”我会毫不犹豫的说:“xx公司的小李呀。”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有多大,也没往上考虑,下意识的以为自己还很年轻,觉得前面加个“小”字很合适。偶尔有人说找“老李”我总要问问找哪个老李,确认是找自己的,心理上还有些习惯性的难以接受。为什么叫我老李?我们办公室比我老的还大有人在呢。
今天忽然有人叫我叔叔,而且是些个头跟我差不多的中学生,我有些不知所措。“我真的那么老吗?”我问自己,但我觉得属于自己的人生还刚刚开始。童年被父母左右着,少年又被学校和老师束缚着,如今刚有了些属于自己的时间,而且还没摸出头绪来,怎么就老了呢?我反复思考着这个问题,掂量着该不该坦然接受。
早晨对镜洗漱的时候,也发现自己也有几丝银发,只因星星点点的隐藏在一头黑发里,从没引发我特意去思考的闲情。今日坐在一往直前的列车上,因为一个称呼,我忽然想细细品味一下这个问题。仔细想来,自己已三十出头了,比比父辈祖辈,忽然发现他们已是儿女成群的年龄。在那个年代,三十而立的年龄早是家庭的支柱。上奉老,下养小,生活的重任往往压得他们没有一丝喘息的机会。且不论建树与否,象我这样的悠然他们是从来没有过的吧。
这一下忽然又从身边跳到历史上,看看那些功名成就的人在这个年龄段已是惊天动地了。这样的例子似乎都不必刻意去列举,翻开历史看看比比皆是。在那个人均寿命远不如今天的时代,如我这般的年龄百分之百的属于应有所为的中年了。
是什么影响了我的分辨力,总认为自己还很年轻,还可以继续放任呢?难道是这个颓废的时代?在这个毫无激情的时代里,有两个词似乎被一再滥用,那就是“男孩”和“女孩”影视中,文学作品里,网络上,人们一再把那些爬满皱纹的女人、两腮生须的男人称作“女孩”“男孩”这么一遍一遍的叫着,竟把我们这一代人都叫年轻了。于是在这个以影视明星为偶像的靡靡环境里,我们沉浸在“年轻的岁月”中放任自己,没有紧迫感,没有责任心,就此慢慢慵懒了下去。
火车上的一声叔叔使我意识到自己早已走过了青春花季。在这隆隆的列车上我忽然陷入了惊惶失措的迷茫。
火车继续在阳光灿烂的原野上奔驰,当她走出站台就注定要不停的沿一组平行线奔跑下去。也许有回程,虽是同一列火车,但已不是同一个车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