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邻居三哥打来电话,问我怎么过这个下雨天?我爽快地说,怎么过?上我这儿,喝酒呗!
就在昨天,天气预报就预报说,今天有小到中雨,局部大雨。这对于种地的农民来说,真是一种福音啊。可不是咋的,雨说来就来了,从傍晚开始,就开始紧一阵慢一阵下开了。雨打在地上,打在房檐下,打在盆盆罐罐上,滴滴答答,叮叮当当,无异于一首美妙的天籁之音,令人陷入无比美妙的境地。这是大自然赐予人们的一场甘霖呀。
谁都知道,老天已经有两个多月没下一场透犁雨了,地里干得厉害。春争日,夏争时,人误地一时,地误人一年,为了不误农事,麦子刚刚收回家,大家不等不靠,纷纷走向田间,抗旱抢种夏玉米。邻居三哥种了二十多亩麦子,全都卖了麦种,每亩地能打一千二、三百斤,这一季下来,就有二三万的收入。庄稼一茬接一茬,为了抢种夏玉米,别人白天干,三哥和三嫂简直不要命了,夜里抽水浇地,挑灯夜战。累乏了,睡意上来,荆棘棵子里,也能打瞌睡。三天三夜,地里吃,地里睡,二十多亩夏玉米才得以抢种完毕,抢水浇完地。别人的地还晒茬子,还没下种子,三哥家的夏玉米已经破土而出,在风中招展着嫩绿的叶片,绿意一片了。如今,天公作美,又下起了一场好雨,虽说姗姗来迟,但毕竟是一场醉人的喜雨呀。有了雨水,才会有万物的蓬勃生长。
三哥说来就来了。没想到,三嫂也来了。我赶紧吩咐妻弄几个菜肴,跟三哥喝两杯。
三哥说,我每次来,都给你们添麻烦,真是过意不去。我赶紧说,没事没事,只要三哥肯来,不嫌弃,就是小弟的荣幸。说话间,水开了锅,喷香的菜肴弄好了,白酒啤酒都有,还有啥可说的?恭敬不如从命,端起酒杯,开怀畅饮就是了。三嫂不喝酒,只在一边跟妻说话。
听着屋外刷刷醉人的雨声,我与三哥喝得很尽兴。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几杯酒下了肚,脸红了,话多了。大至国家大事,小到街谈巷议,无话不说。卫星上天,南海局势,物价上涨,食品安全。从远到近,终于扯到了自身。三句话不离本行,种地就说种地的话。从养马打差,种地纳粮,皇粮国税,天经地义。到取消三提五统,种地不光不要钱,还有补贴,这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
三哥说,他盖屋那年,多亏有个当司机的妹夫,砖瓦、木材,全靠妹夫鼎力相助。三年才换上饥荒。如今,一儿一女都结了婚,成了家,还都在城里买了楼。为了这些,三哥拿出了五十多万的积蓄,想一想,这分明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呀。
三哥有个大姐在青岛。大姐经常在三哥面前吐苦水,大姐已经退休在家,儿子儿媳都上班,挣钱也不多。说什么在城市不如在乡下。乡下多好呀,空气新鲜不说,吃的、用的,都是自己亲手种的,都是新鲜的,这一点,就连大官也比不上。
三嫂插话说,一点儿也不夸张。咱自己种的麦子、种的玉米,随便揪一把青麦穗、青玉米,放火里烧一烧,吃个满口香。城里人能有这个口福?没有。咱自己种的花生,随便拔几墩,放锅里煮一煮,吃个满口香。城里人能有这个口福?没有。再说啦,城里人一日三餐吃的那油、那面粉,还不知往里掺了些什么东西。哪像我们,要吃油,拿花生米打一打,这真是纯正的绿色食品
三哥抢过话头说,话也不能这么说,我就跟大姐说过,你要嫌弃城市不好,那咱们换一换,你住乡下,我住城市,人家还不换呢。一句话,惹得大家都笑了。
当然,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各有各的长处,各有各的短处,看来,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物。就像眼前下着的大雨,久旱无雨,下一场大雨,解除了旱情,当然是好。如果暴雨成灾,雨水泛滥了,就成了坏事。
人多口杂,各抒己见,撩拨的我全身的汗毛孔喷张。酒之酣处,我忽发奇想,端着空酒杯,走出屋外,注满了一杯雨水,跟三哥碰了一下,来,干杯!
来,干杯!在这夏雨唰唰下的夜晚,在这充满温馨的乡村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