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风了,我仰起头,让我的长发缠绵在空气里,三千烦恼丝是谁说的?我就喜欢我的长发,我总是喜欢把它们盘上去又放下来,放下来又盘上去。我在风里吹我的长发那天,空气里有微微的凉,桃花树下淡红色的小花瓣洒了满地,闭上眼,张开双臂,拥抱着,我很少能呼吸到如此自由新鲜的空气。
果然“瑜儿,回房里去。”母亲唤我了。我低下头,乖乖地回房里去。
从我在襁袍里开始,我的一年四季都有花香。春天是桃花梨花和迎春花,夏天是栀子,秋天是玫瑰和野菊,冬天是茉莉。我的母亲,那个漂亮的被人称作“惊鸿仙子”的母亲,有时抱着我有时背着我,清晨去看朝阳,用草尖上的露滴沾潮我的头发,说一些“我们都是草木,春天来秋天走”的话给我听,有时候在我的额头暖暖地吻,有时候我感觉到母亲吻我时有热热的泪流下。
我没有见过父亲。
其实呀,世上哪有不透风的篱笆墙。我知道我父亲从前是一个杀手。大多数杀手都陷入不好的结局你知道。
但是,母亲对我说,你父亲是一个英雄。
从那时起我知道,英雄,是想对于死亡而言的。
母亲从不允许我出远门,外面,就是人们所说的江湖,被母亲描述得惨厉无比,险恶万分。我是她的宝贝,我的每一寸,每一处都倾注了她的心血和爱,我和她一样有着秀美的长发和姣好的面容,就连脖子和锁骨都和她的一样。
母亲教我学剑,她说,每一把剑都是有生命的,只有当拥有它的人练成了至高无上的剑法,它才能完成梦寐己求的永生。
还说,你以后要用它来保护自己。
不练剑的时候,我用流水琴声数桃花。阳光迟慢,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如果那天我不是要好奇地去追逐那只兔子,我和他会不会永远的错过?
我太喜欢那只兔子啦,一直追,一直追,它跑得太快它一转眼就不见了,我在一棵树下气喘吁吁,抬头看,火烧云红透了半边天,然后风呼呼地从耳边吹过,也许会下雨,母亲一定着急了。
“小妖精,你在哪里?”有陌生的声音传来,我赶快隐到草丛里。
我窥见了远处那个少年,俊美的脸,眉间凝结着点点霸气,那样漂亮。他在焦急地喊:“小妖精,你在哪里?”没有人回应,那声音和人影才渐渐远去。
回到家里我就看到了小妖精。她就是一只妖精,媚斜的眼角,尖尖的鼻子,精细的唇线,小而尖的下巴。整个人都透着妖治和尖锐。母亲说:“这孩子受伤了”想起丛林里那个少年的呼唤,我打了个冷颤。抬头看窗外,天并没有下雨。
母亲,我们不要把她留下来,不是我不善良,是我闻到惘惘的危险。她会带来危险。
不,孩子,你是瑜,她是瑾,你们是不可分割的美玉。
我愕然,这么多年,原来我一直有个姐姐。
为什么我们要分开这么多年,母亲不说,自有她不说的道理。
瑾穿着绣着一只艳红蝴蝶的肚兜在练剑,我听人说过,有蝴蝶停在胸口,不断命就断情!
一招“行云流水”被瑾挥洒自若,那些桃花,被剑气所震,在我眼前漫天飞舞,靡乱盘旋,漂荡荡。
瑾,你练得真好!她只是过来摸摸我的头,并不说话。神色甚至有些黯然。那只兔子又跑出来了,我说好可爱的时候,瑾已经在刹那间刺中了它,又顺势给它来了一个开膛破肚,看得我目瞪口呆。
有时温情,有时残忍,如此矛盾百出的瑾!
母亲,是不是我们把她抛弃得太久?
母亲悠悠的叹息:“当年,将她留在喋门,是我最错误的决定。”
“喋门?”我惊叫,喋门是江湖中令人闻风丧胆的一大杀手之门,训练出来的杀手都是冷血的无情的无法回避的。
瑾她是一个杀手。她总是很少说话。她的剑练得出神入化,好多个夜晚,我看到他在舞剑,在空气中划出一个又一个的半圈,然后再划出一个又一个的半圈。我自以为聪明,以为练剑也像练琴一样,以为自己也能看剑法知雅意:“相思欲寄何从寄,且把圈儿替,单圈儿是瑾,双圈儿是谁呢?”是谁哦?
“瑾,是不是有人叫你小妖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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