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岁末回乡时,正值南方雪灾,我们家乡自然也未幸免。
我回乡的当天本来还是个晴好天气,然而,第二天天气突变,阴沉了下来。接着就又是雪又是凌,雪覆凌凌覆雪的整整冻了一个多月。
在这一个多月中,虽然电视上经常报道某外某处的雪灾怎样怎样地严重,但对我来说,这一切似乎本来就与我无关似的。多年客居在外,很久都没有见到那怕是半片雪花的影子。这次回乡恰好逢上这么一场,怎能不感到欣喜呢?又那里会从心里生出对这恶劣天气的厌恶来!
登高望远,满山遍野银装素裹,白茫茫的一片,让人顿感胸襟开阔,心中的压抑一扫而空,凭添了许多豪气。于是,又怎不叫人面对这大自然的壮美而会发出由衷的感叹呢?况且长年身处异地,倍尝飘零之苦。乍一回乡,又觉得偃然形同一个客子,对家里那些原本比较熟悉的日常事务现在却感到出奇的陌生。如今遇着这样的坏天气,正好什么都不用做。心安理得的东家走走,西家窜窜。这儿喝两盅,那儿干两口。如果都没处去了,就围在火炉边谈谈家庭琐事,邻里长短。或者看看电视,或者翻读几页书。不知不觉就到了傍晚时分,这一天的光景大概就算混过去了。等到年一过完,为了谋生,天知道又将奔向何方。
我们家乡有一种树,我们叫它桦槁。这种树木质坚硬,但比较冷脆,容易折断,因此是经不起冰凌覆压的。一到秋天叶落之后就只剩下一些光秃秃的枝桠,冰凌一来,这些枝桠上都会裹上一层或薄或厚的冰凌。如果是短期的冰冻天气,天晴时太阳一出来,闪晶晶的,却还颇为可观。但是如果碰上这样长久的凌冻天气,那就不知有多少树要遭殃了。通常主干下半部分由于粗壮,是不会断的。但是越往树的顶梢,树干就越细。连同枝桠一起先是被裹着的冰凌压弯,渐渐的越来越接近地面,最后终于无法承受冰凌的重量。在你夜晚梦醒的时候,或者入眠不深,或者白天围炉闲叙的时候。忽然哗啦一阵,同时伴随着一声脆响。那么你就会明白,又有一棵在春夏秋初还枝叶繁茂,郁郁葱葱的大树,就这样被大自然无情的力量给摧折了。
有一天我的一个堂兄来窜门,因为大家都没什么事,就围来在火炉边闲唠起了家常来。当谈到最近的灾情有说电线杆和山坡上的树木被压断了不少时,堂兄忽然兴奋起来,提高音量说:“特别是那些桦槁树,象折麻秆一样“胎”又去了一棵“胎”又去了一棵。”坦白的说,我对麻秆并不熟悉,折断麻秆的声音是不是“胎”的一声我也不知道,但我还是觉得他的比喻是很形象的,而且是从心底里真真正正的佩服他的想象力。直到后来好几次我都还向小弟提起,并且表示由衷的赞赏。
过完年我就出来了,还算顺利,一来就在一家鞋带厂里做,直到现在。
我出来没多久,堂兄也出来了,而且和我是在一个厂,我们整整相处了近三年。他是一家三口,我是单身,还有几个也都是兄嫂姐弟,总之是一家人,另外还有几个也邻里相亲。虽说有时也会拌嘴斗气,但到底还是热热闹闹,时间一晃就过去了。
有一次我和堂兄一起看碟片,放的是连续剧解放(也好象是电影巍巍昆仑不太记得清了)。当放到青化砭战役时堂兄看见进攻前一排排炮弹落地爆炸的场景,忽然说:“象煮稀饭一样。”我一下就被他这个颇带幽默感的比喻惹得禁不住笑起来。我们家乡煮稀饭不是象这边用高压锅压,或是用电饭锅熬。而是用一个敞口的锅放在火炉上先把水烧沸腾了,然后把米放入锅里,再用长勺不停的搅动。当饭煮到半熟时,由于蒸汽的作用,锅里就会“扑突扑突”的冒着气泡,同时还会蹦跳出一颗颗米汤或米粒在你不注意的时候将你的手烫伤。他不说则已,经他这么一说,那声音,那场景还真的越想越象我们家乡煮稀饭的样子。我一边笑着,心里不禁又再一次佩服起他的观察力和想象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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