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

    　　一、

    指尖的一滴血珠融入到了琥珀色的酒里。红发少女伸出了手，做了一个搅拌的姿势，酒瞬间泼洒了出来，在空中凝固成一颗一颗玛瑙似的珠子，像在真空里的状态。少女有些懊恼的跺了一下脚。“怎么还不成功？连阿妮达这个魔女的血也不管用呢。真是糟糕。”

    “娜塔莎•耶娃，你太急功近利了。凡是都要”没等刚进来的银发少年说完，红衣少女手一挥，那些珠子爆发，呛人的血色浓烟盖住了银发少年的身影。

    “傻小子，你懂什么呢。哈，你什么都不懂。”少女长长的头发如深海里的红藻铺满了她的全身，她浮在半空微微的笑着。

    从地上挣扎着起来的银发少年仰望着上方的娜塔莎，虔诚的说“我的公主，我说的可都是全为你好。虽然我有些不明白。”

    “是吗？”娜塔莎倏地移动到他的跟前，瞅着他深黑色的眼眸发问。少年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嘻嘻，真有意思。那你告诉我，怎样才能利用我的血培养出‘圣爱’。带着强烈愿望的复苏意识，压迫着大脑里的神经，失去了一切记忆，受体会成为傀儡任我操纵。那么冥就不需要偶人了。培养你们这些偶人需要多大的精力啊。”

    “娜塔莎，你真的喜欢操控一切吗？”银发少年有些急切的问，眼神里藏着深深的忧虑。

    娜塔莎绽放出天使般的笑容，用手捏起一片红色的玫瑰花瓣，怅然的说“我只是太孤独了。孤独到需要许多傀儡来陪我。”

    “我可以陪你啊。傀儡是没有思想的，顶多是武器啊。”有些天真的声音。

    娜塔莎逼近少年的眼眸，定定的看着他，过了许久，她长叹了一口气“可是你又能陪多久呢。总有一天，你会被冥派到很远的地方执行任务。所以在你没有走之前，我要制造出许多傀儡。还有，寻，我们都是冥的武器啊。”少女的眼神瞬间冷酷起来。

    少年震住了，是啊。满十八的那个时候他就要成为冥正式的一名工作人员，先前的训练都是为了以后的任务，可是他多么不想离开娜塔莎。

    “那我请求德拉斯上校不要把我派去很远的地方，可以抽出时间来陪你。”

    “真是天真啊。在这个残酷的组织呆了这么久，还是如此天真。”娜塔莎垂下眼帘，加重了语气说“我讨厌你。”

    少女蓦地笑了，抚摸着他银色的长发。“寻，你知道谁是阿妮达吗？”

    “魔女。”

    “真是笨蛋。”

    “你刚才不是说阿妮达这个魔女吗？”有些调皮的反问。两个人又恢复了平日打打闹闹的情景。

    红发女子看着层叠的电子屏幕，她按住其中的一个红色的按钮，把回忆输入进去，她要留住这些记忆。记住那银发深黑色的眼眸。

    “娜塔莉长官，那个叛逆者被抓到了。”进来的助手切斯艾恭敬的说，面对这个时而恶魔时而天使的女长官，助手禁不住发颤，声音里隐藏着恐惧。

    “哦。”女子抿了一口从巴西当天运过来的咖啡“把他送到了总基地，变成傀儡吧。反对我的人统统给我变成傀儡。”娜塔莎轻盈的跳下来“啊，吃午饭的时间到了。美味的慕司蛋糕。”声音甜美而清脆。

    二、

    公园里弥漫着清鲜的芳草的气息。木制座椅上一对恋人正在互相亲吻，全然不管周围人的眼光。

    “尤里，亲爱的尤里。这次是来纽约度假吗？”金黄色头发的女子问，头埋在名叫尤里的男子的胸前，磨蹭着。

    “玫伦。”男子深黑色的眼眸暗淡下来，变成灰紫。

    他多么想去度假，带着心爱的女子在蓝天白云间快乐的奔跑。可是每次他都被任务束缚，从来没有自由支配的时间。突地，他的记忆被什么牵扯着，望着远处插入云霄的白色的大楼，那里面怎么会有如此熟悉的气息。

    “尤里，”金发女子推了推他“在看什么？”

    “玫伦，远处那栋气势恢宏的楼是用来做什么的？”玫伦碧绿的眼眸闪过一丝惊恐，这栋楼里面的人恐怕都是怪物吧。淡蓝色大厅内穿梭着穿着白色真空服的人。他们的手上拿着奇奇怪怪的残留的血液的试管忙碌着。玫伦的一个在那里工作的大学朋友切斯艾对她说过。只是当她追问里面的人到底是做什么的时候。切斯艾沉默了。他坚定的摇摇头，只说这是机密，还说最好离那栋大楼远一点，尽量不要在它的周围活动。

    尤里回到了宾馆已是夜间十二点了，巨大的落地玻璃窗映出他修长的身影，他若有所思的凝望着那座大楼。大楼的第四十二层露出水晶般透明的光。

    尤里随手翻开手中的文件，那上面的数据表明他得加快动手的速度了。他这次的任务是拿到冥组织里的‘圣爱’血清。他的上司格伦先生许诺过他只要完成这次的任务——他就自由了。

    得到‘圣爱’，就等于掌控了所有权利和欲望。“圣爱”对于普通人是没有什么用处的，他们不会需要什么“傀儡”来伴随自己的生活，普通人只要能活的快乐就够了。“圣爱”对于高层的那些决策者才有更为重要的意义。

    尤里有些诧异的的蹙眉，轻轻的读出电脑那一端传来的信息“冥的最高执行长官，娜塔莎•耶娃，女性，十八三岁，宾夕法尼亚医学院硕士生，拥有操纵液体的能力。”任务里有一项就是要杀掉这个女人，这不符合他一贯的逻辑，他从来不对女人动手的，女人都是娇弱美丽的动物，易碎，易变，也易怒。

    他指尖的白光照亮了前往冥总部的路，暗黑冗长的地下阶梯看不到一丝光亮。白色大楼的a负十七层，‘圣爱’的培养基地。至少资料上这么显示的。

    透过强化玻璃门，尤里看见淡红的血清被一朵浮在空中的圆盘托着，精密的仪器在它的低下有序的运行。低下是一个被麻痹的男子，正等到接受“圣爱”的洗礼，变成傀儡。“他妈的，真是惨忍。”尤里暗骂了一句。指尖的白光聚成一到尖细的光束，光束在空中绕了一个圈，蓦地停留在玻璃门上，他有片刻的犹豫，这样会不会毁了血清？

    如果血清毁了，他就必须永远留在他被任命的机构里，直到终老，他不想这样，自由安静的生活才是他向往的。

    这时警报器响了起来。“shit！”大概无疑中触动到什么了吧。刺耳的电子音撞击在玻璃上，形成一个个轮回，报警声更加激烈。

    尤里闭起眼睛，似惬意地靠在玻璃门旁，等了半天也没有人来。“什么啊？这里人都是吃干饭的吗？”几乎是气急败坏的叫道。

    四十二层的控制室内，娜塔莎看着显示屏上这个闯入基地的男子，露出微笑。助手切斯艾问：“娜塔莉长官，要堵住出口吗？”娜塔莎摆摆手。她疲倦的蜷缩在中央电脑的高皮椅上，懒懒的说“他没办法取出血清的，控制器在我这里。让他出去。”

    惨忍的娜塔莎长官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一个人吗？切斯艾不可置信的按了回车键，关掉了对基地的监控显示屏。

    娜塔莎抬起玫瑰花瓣般美丽的脸，低低的唤“切斯艾，你会一直陪伴在我身边吗？”切斯艾镇定好神色，他永远搞不清长官内心到底想的是什么。他唯有小心的回答“是的，长官，属下会一直陪伴你。长官，您应该回去了。明天是您休假的时间。”

    娜塔莎漠然的看了一眼表，已经一点了。细长的手指抚摸在吊兰肥美的叶子，娜塔莎笑了，这盆吊兰居然这么肥，到底吸取了什么样的营养液才致基因都突变了。叶子有点发红，也太宽了，没有那种柔弱纤细的美感。那些博士研究人员最喜欢把废弃的培养液浇灌在它的身上。娜塔莉顺着它白色的纹理感觉到生命的搏动，淡淡的命令道：“毁了它。”

    三、

    停车场上只有一辆银色敞篷跑车。尤里点燃一支烟，依靠在车上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四十二层，透明的光已经灭了。烟刚好燃尽，他没有吸一口，他指尖的能量加速了它的燃烧。

    身穿灰色职业套装的娜塔莉轻掠过地面，像个孩子般拿出一颗糖抛到空中用嘴含住。夜风撩开娜塔莉红色的长发，露出一张宛若神女的脸庞，一种诡异华丽的交织。

    尤里不竟看痴了。

    他迎了上去，朗声说“娜塔莉•耶娃。你好，我是寻•尤里。”带着一丝揶揄的娜塔莉说道：“猎艳的男人，等我多久了？”

    尤里腾然出手，脚尖一点，迅速来到娜塔莉的身后，白光再次燃烧在指尖。娜塔莉不慌不忙的说“寻先生，你并不是来杀我的，对不对？”

    仿佛莫名的蛊惑，引诱着他，指尖的白光或明或灭，脑海仿佛有什么东西像幻灯片一样闪过，断断续续的，只是片段。

    水，到处都是水的气息。

    娜塔莉手中出现了一个水球，里面有足够的能量波与尤里的白光平衡。

    能进入总基地的小子肯定不耐。切斯艾在一旁嘀咕。

    两人正僵持不下中。傀儡突然出现了。娜塔莉迅速退回，足尖点在跑车上，悠然的坐了下来，翘起修长的腿，嘴角的笑意荡漾了开来。“年轻人，送给你的礼物可要好好的收着。”

    尤里的手缓缓抬起，在苍白修长的手指尖端，因为能量高度聚集的缘故，白光呈现了赤红色。如果这一击，必能爆发巨大的能量。那么会殃及到其他什么吧。比如说那个娜塔莉，她的跑车，就算没有生命，也是宝贵的。

    正在思索之际。傀儡开始进攻。这些只是一些胚胎。冥没有正式使用。正好观摩一下他们的力量。

    傀儡分三队，他们分别在尤里的前方，后方，左边。“a little case。”傀儡是使用枪吧，子弹集聚朝尤里飞来。尤里的风衣瞬间舞动起来。子弹被周围的能量弹了回去，反击中了傀儡。

    “都没成型呢。你不必急的。”娜塔莉淡然的笑笑，又说“还有我呢。”

    “你是用水作武器？”

    “呵呵！”清脆甜美的笑声。尤里的记忆里有这个声音。真的好甜，也很冷。“娜塔莉•耶娃。”不可自制的念出这个娜塔莉的名字。

    娜塔莉玩味的歪着头“看来真对我一见钟情了吗？小子。”

    “少废话，出手吧。”

    残余的一个傀儡正悄悄的朝寻逼近。寻的指尖的白光又在闪烁，他已经感到身后能量的微粒。“圣爱”血清制造出的傀儡可以像一颗子弹进入人的身体。他们在最后会选择自我毁灭。寻指尖的能量和他们一样的，只要强于对方

    手指指向身后，最后一个傀儡在空中变成了粉末。

    “真让我心疼，你毁了我全部的傀儡。不过，请你放心，还会有新的。”

    娜塔莉优雅的跳下，切斯艾已经拉开了车门。

    “真是疯子。”由于过分的精力的消耗，寻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只能眼睁睁的望着车疾驰而去。

    腾出一只手压住胸口，娜塔莉感受这种疼痛，豆大的汗珠顺着她的前额直下。连车都开不稳当了，心痛。

    四、

    自从从德拉斯手中抢走冥，实现自己的愿望后，就没有感到这种痛吧。知道自己越来越冷血。有时候也厌烦，那些傀儡有什么意思。简直就是一群废物。难道自己的记忆里还有些什么吗？快了。再久一点，就忘了，像他忘了自己一样。寻•尤里，真的是你吗？

    回到宾馆，寻昏昏沉沉睡去。

    手机铃声突兀的响起来。“任务怎么样？”

    “格伦先生，对不起。”

    “明晚，最后一次，毁了血清。把那个女人带出来。”

    “恩？毁灭？格伦先生，你不需要用来统治世界吗？”

    坐在轮椅上的格伦气的浑身发抖，这个小子也实在小看自己了。正义人士居然被当作大魔头。也许平时对他的训练太苛刻了吧。把他养成更加冷血的人。

    “父亲，吃饭了。”玫伦推门进来看见脸色铁青的父亲。哈，一定是寻那个小子挨骂了。

    “喂喂，格伦先生？”

    “你这个小兔崽子。把那个女人。”

    “不是要杀掉吗？”

    “哈哈，你若杀了她。我保证等你恢复记忆后，你会自杀的。”

    茫然的，寻把头埋在银色的长发间。自己原来的记忆会有那个女人吗？

    五、

    寻借助白光的隐形力量，顺利的闯入总控制室，空洞的电子音滴滴答答的响着。面对层层叠叠的显示屏，他不知道控制按钮在那里。他的手触及到一个按钮时，一个电子屏蓦地亮起来。满目的自述刷地而过。一个名字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是他自己的名字，寻•尤里。他开始读这些资料。

    德拉斯上校鹰隼般的目光扫过寻苍白的脸，这使唯一一个有着深黑色瞳仁的偶人吧，他的母亲是中国人。寻低着头，银发下看不出他的忧伤。德拉斯揉揉他的银发，手腾地用力，扯起他的头发，把他拎了起来，使他的眼睛能够直视自己。寻吃痛的睁大眼睛。上校怔了一下，这双瞳仁里暗藏着什么呢？他的母亲一个娇小的中国女子，甜美可人的模样至今还活在他的心中。

    “求求你，让我记得娜塔莉，只记得她一个人。”少年的眼睛里涌出泪花，不知是因为痛还是他知道这是不可能被允许的。他只是被冥选中的偶人。没有资格的。

    德拉斯上校坚毅的脸庞有了一些缓和“舍不得那个孩子呢。哎，早看出来了，以为你是不同的。”说完，上校径直离开了观察室。

    像一条无助的鱼，寻被绑在手术台上，灯光散出能麻痹神经的雾，寻沉沉的睡去。“娜塔莉。”在心中呼唤着这个名字，这是最后一次。之后，他将不记得她，可是她会不会也忘记他呢？

    “改变心率。一百”

    “抽干全身的血液，注入新的。”

    “往右脑植入新的记忆芯片。”他被剥夺了十八年的记忆，那一片空空的，被指甲大的芯片占据着。

    代价呢？冥会为娜塔莉准备傀儡吗？

    再见了，娜塔莉。

    醒来的银发少年望着这个真空的空间，身体不自觉的浮上去。用尽全身力气四处撞击合金玻璃。

    合成的影像出现在他的眼前。

    沙巴，沙巴。梦幻般的小岛。位于世界第三大岛婆罗洲岛的北上端。

    他的女朋友碧泽正与全球通缉的艺术品走私贩子切洛利•肖恩热吻。愤怒使他的眼眸呈现出奇异的灰紫色。

    他复苏后新的记忆。

    娜塔莉转动着酒杯，淡金色的液体剧烈的在高脚杯里晃动。年轻的酒保嗫嚅着“小姐，你没有满十八岁，是不能”话还没有说完，酒保挨了一记很响的嘴巴子。

    闻声而来的保安看到是一个天使般的女孩时，握紧的拳头放松了。

    娜塔莉的酒杯开始升起细细的水注，娜塔莉的手一指，水注立刻朝保安的脸上飞去。倏地水注成冰粒停在了离保安只有一厘米的地方。

    “娜塔莉小姐。请不要这么粗鲁。”德拉斯上校穿着燕尾服出现了她的面前“为冥，为你。请让我在此演奏一曲。”

    “美丽的娜塔莉，我经常在这间酒吧里弹钢琴。夜晚的灵魂在这里蒸腾，娜塔莉，今天的你是其中的一员吗？”如梦如幻的音乐如流水的旋律在娜塔莉的心窝回旋。

    　　娜塔莉低下头，一语不发，径直走到德拉斯面前“寻，寻已经忘记我了吧？”少女的声音犹如德拉斯手下伤感的音乐。

    说完，少女便昏迷过去。德拉斯伸手抱住了娜塔莉，半跪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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