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早的文学接触来自外公的神话故事,小学时每年的寒暑假我都被送到外公家去,在那里我听到无数的神怪传说,故事中经常出现各种各样的妖怪,比如花神、树妖、狐狸精,都是一些妖媚的女仙,这让我直到现在都喜欢妖娆的女人。我经常把这些故事转述给我的同学,直到我离开小学后我还听我们学校的学弟们跟我说班主任说当年我很善于讲故事。
我最初看的书是父亲给我买的一套10多本的有关中国成语的连环画,我那时对那些有怪癖的古人非常感兴趣,后来我同样是一个非常绝对化的人。再后来就是二舅的那种小人书,许多都是武侠和革命的,我相信许多人都记得的,里面的文字比连环画要多一些。
我们是三年级时候开始写那种看图作文的,经常写的是小红和小明帮老奶奶提水或者菜篮,最后虽然上学迟到仍然非常高兴。四年级就开始虚构长的记叙文,那往往是我如何从一件小事认识到某个品德,于是我发誓要为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奋斗。从那时起我记得我的作文一旦写起来就非常长,所以考试的时候经常写得超出纸格,虽然那时我对写作没有什么特别的兴趣。
到初中的时候,最初仍然是那样,不过我在初二时的一篇习作月到中秋分外圆,文中我选择可三个场面,最后联系到香港回归祖国,最终逐层推出主题。在主题上仍然是无一例外的正面的歌颂,中国的小孩是从小就被教育撒谎的,他们不论如何必须忠于中共祖国人民,哪怕是说谎。不过我从中得到一种故事的结构手法,事实上我的习作从此结构都非常出色。
摆脱那种虚假状态的方法是记日记,这样才能逐步转入对心灵的真实,才能发现文字中的美。假如让我说写作最重要的是什么,只有一个原则——忠于心灵,而不是任何外在的东西。小学时的日记也同写作文一样,是在老师检查前的一天一下子虚构完所有日子的,跟自己的生活几乎没什么关系。我在初二的时候开始真正地记日记,以后一直坚持到现在。最初我虽然写的是真的事情,不过内容非常有取舍。那时我日记几乎是可以作为作文读的,我就曾经让不少人看我的日记,因为上面无非是那些积极进取的事。
那时我还在盲目地追求共产主义对世界人民的拯救,直到高一的时候我都坚定地相信共产主义,我专门到书店去找资本论,结果我们的县新华书店当时并没有。在高一的时候我似乎已经开始怀疑中国的社会性质,现在去翻那些日记就可以找到证据的,我明明记得我跟人说中国是封建主义、资本主义、社会主义社会的混合,到高二的时候我就开始为启蒙主义思想的合理性所吸引。
如今我的日记本已经大大小小记了30本(7本64开,14本32开,9本16开),字数我初略估计在200万左右,今天假如有一天没有记日记,我就会有种非常烦躁的残缺感。它给我不仅是在写作技巧上的帮助,最重要的是在思想上,我似乎必须把自己的灵魂在那个本子上整理。
最初我的日记记载的更多是超我的内容,仿佛是社会道德的规范书,渐渐地我就记得得心应手了。这种笔记体的文字似乎也是中国古人的一种传统,中国的小说从世说新语到聊斋志异都是笔记体的,因为它可以自如地传达性灵。大概从高二的日记开始,几乎每件对我有过影响的事件都记在其中,包括一些非常反面的事,我想比忏悔录都真实,我的原则只有一个——真。
在我没有进行有体裁的文学写作时,我每天都在以这种方式坚持写作,直到高二时的日记我都是有题目的。这也是以前我的日记内容非常庞杂的原因,其中有包括我的书评,在大二那个夏天我试图从中分离出读书笔记和新闻摘录,虽然后来没有坚持,我的日记中从此就只有我自己的事情了。以前我的日记通常每天都可以记16开纸1到3页,从去年夏天开始就开始变少了,我想原因是我对于普通的事已经不再有那种第一次遇到时的感触,他们已经通过日记步入我的生活,只需要记载那些对我当时感情有冲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