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最后的驿站与归宿就是死亡。不论你持何态度,最后只能抵达这个终点。彭祖活了八百年与那些夭折与襁褓的婴儿,只是长度不同,一样的都曾经绽放,竞相绽放的花朵乃至一切生命体,都追逐着“生如夏花的灿烂、死如秋叶之静美”的南柯一梦。
说穿了,死亡是人类的斯芬克斯之谜,四条腿爬行的婴幼儿,那天真烂漫令人依依不舍;两条腿的中青年,跌倒后仍不得不毅然前行,让人频频回首;借助拐杖,进退犹疑间的感悟、患得患失后的洞彻,使人载欣载奔地恍然追忆似水流年。
自古以来,几人可以直面死,释然而不是做垂死挣扎呢?!
死的寂寥宛若美女的神秘面纱,其曼妙超过当年最妖媚的海伦与夏姬,半遮半掩的诱惑之狐媚,榨干了人类忍俊不俊的冲动。洞房花烛的甜蜜与惊恐万状的无尽未知深渊,生与死那场最奢华的婚礼,几乎没有新郎新娘,也没有看客与司仪。整个世界就是朝朝暮暮送别的坟茔,人人都是最后的挽歌演唱者也是听众,挽歌不是唱给赴黄泉者,而是唱给仍然苟活于世间的芸芸众生听的“死去何足道,托体同山阿”
庄周的鼓盆而歌,唱了2000多年,可是没有人会唱那旋律,因为原谱失传了。广陵散也是首赴死的嵇康,穷途而哭时候,弹奏的,也散失了,据说古谱找到了,姑且不论现在我们听到的真伪,演奏者不同,韵律与气韵迥然,这是稍有乐感的人都知悉的。真正意义上为死而唱的挽歌,仍然在理论存在,俗世是难得一回一人得以倾听与管窥的!
我记忆里关于死的话题,是莎士比亚在麦克白那段著名独白,提及从来没有见过一个死亡深处归来的旅人。那是王子对生命思考质问后、灵魂最深处的呐喊。还有就是大学时代读过的死是容易的,作者的切身面对死亡的独特经历,让我不忍卒读,于今想来,得到的结论却是,死是最难得,放不下的是淋漓尽致的生之渴望,哪怕是片刻最卑微地苟活!
我家在鹤城没有亲戚,父母是年轻时闯关东来的东北,即使最近距离地接触死亡,也不过是参加邻居同事的葬礼,我总在这个时候,看见亲人们痛不欲生、声嘶力竭地表达内心的悲痛,如果知道这些被留在世间的鳏寡孤独者,生前对逝者并不在意、甚至虐待、巴不得其早点撒手人寰,我总觉得莫名的痛恨,没有一丝同情,甚至为逝者真的可以解脱了而庆幸呢!
2010年9月8日我母亲去世,死的面纱最直接、无遮拦地向我展开了,母亲去世,与我所知道的亲朋死去完全不同的状态,头一天她还在吃我喂她的食物,第二天我们发现,她已经睡着了,不再醒来,面目仍然一如多年以来的柔和,临终的两个月,她几乎没有任何话语,只是倦倦地嗜睡,这与她曾长年失眠与爱唠叨,完全变了个人,大概是累极之人,死是她最需要的休憩之所。
这两年来,我一直甘于不用一个字悼念她,平民百姓的墓志铭本来既不需赘言也无地镌刻的,煞费苦心地挖掘其辉煌的生平,那是世间最恶的“口业”与“谄媚之词”两年来的诸多夜晚,我再也不能听见她悉悉索索地跑到我房间来,与我说几句话;再也没有机会给她半身不遂后不灵便的手脚进行按摩,她充满开心责怪的声音那独特的熨帖,蒸馏升腾回旋在我的每个毛细与细胞;再也不能在去世前那整个冬天,再也吃不到儿子为他做的白菜萝卜、土豆炖牛肉,何况那最喜欢吃的鱼丸和酱鸭肉了。她留下的有形无形的痕迹让我窒息、让我囚禁在往昔回忆的囹圄!
我宁愿相信一个人如果无牵无挂地死去,把自己活着时候想做的全部做完,就安详地离去,就像一场戏剧,戛然结束的那么适时。不疾不徐地合理,留下那么多回味,就像陈年佳酿一样,入口浓烈馥郁,回味绵长!真正的好酒与好茶,最享受的不是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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