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人与诚实

    写下这个题目的时候，自己倒忍不住先大笑了一场，一是因为自己不是什么文人，却偏要写文人的诚实，二是这个题目范围颇广，争议历来也多，又偏要自不量力说上一说。好在重点是放在诚实两字上，倒也可以白口红牙说一气以待大伙指正。　

    中国文人的诚实自古到今从未泯灭，掰开手指头来数是数不过来的。追溯历史留下的痕印，我们总能从中寻觅到他们为真理上下求索、至死不渝的高尚情怀，当仰视先贤们的孜孜足迹，以最深最切的顿悟去感受着这份情操，心里有一股热流在冲荡，让我们随便信手拈来一两位看看吧。　　

    伟大的爱国主义诗人屈原在国都被秦军攻破后，怀着忧国忧民的心情“行吟泽畔”写下许多悲壮的诗篇，眼看祖国即将覆灭，纵身跳进汩罗江以身殉国，后世的人们为了怀念他，每年农历五月初五以特有的方式来纪念着；屈原之所以受到人们的无限尊重与怀念，那是因为他在他所作的诗歌篇章里表达出对楚国劳动人民的热爱与同情，深刻揭露了奴隶主贵族的反动与腐朽，而也正是他敢于以无私诚坦的心怀去书写所看所想所感所遇，才引得其他官僚贵族的强烈不满，最后沦落到流放达十多年之久的境地。前段时间看到巴金先生的一篇小文，先生说他在摊开稿纸时的念头只有一个：奋笔前进，而前进的原则是讲真话、掏出自己的心；十年动乱岁月里先生没有写一篇文章，恶梦醒来后先生脑子里依然清醒地坚守自己的宗旨：手中的笔不能欺骗读者。汩罗江的呜咽从来不曾停止过，巴金先生的讲真话的原则从来未曾放弃过，可是这一路走过来的却是一条崎岖不平之路，我们无法明白个中滋味，唯一能做的只是用心去感怀，用一颗赤诚的心、用这点滴文字顺着他们的足迹走下去，也许在今天，那留在纸上的文字里还有太多的空话、假话、套话，但总有一天留在纸上的文字里都有如巴金先生说的三个字：讲真话，这一天是会来到的。　　

    单位里每天会有大量的报刊送过来，看报读报成为机关生活中每日不可缺少的必修课，久而久之，发现报上的内容都千篇一律的一个模式出现着，不是今天哪位领导到哪视察工作，就是形势一片大好招来了多少投资、什么重大项目又得以开发利用等，看得人索然乏味。我倒不是不赞成报上时常登载这样的消息，本来报道正面消息、讴歌新时期的主旋律也是好事，只是看得多了却寻访不到一条关于民声、民情、民意方面的实情民意，我不禁想问：“难道我们这个社会里除了美好的事物可以赞颂外，其他的一切包括那些幕后的阴暗的、丑恶的、肮脏的就只能掩盖住，让它们在黑暗中消失？报道的诚实心在哪？”有一次一个在电台做播音的朋友告诉我，他们台里的新闻稿全是大小头头们一路审批关照下写出来的，话中玄机意指那背后的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听后很无奈很悲哀，原来不是他们不想诚实，而是一种高悬于他们头上的利刃无情地抹杀掉这份诚实，我无从知道以真实为生命的文字记者们心里会是怎样一种落定情结，恐怕也只能在心里深叹一口气而自慰吧。　　

    正当我以为这只是我一个人在这庸人自扰时，同事们也有相同的看法，某次闲谈中也说起这个话题，大伙免不了为这样的现象感慨唏嘘一番，聊着聊着，一同事说看来现在敢于直击现实的是那些写杂文的，一句话就把我们引到了杂文上的诚实来。首先同事对杂文下定义为：对某件事或某种现象提出特有的议论与阐述，我找来几本杂文杂志看了看，其中很多文章确是如此，当中亦不乏对社会种种怪象提出质疑与批评，难怪有人这样说过：对于杂文你可千万别看多了，看得太多你会心里不平衡，觉得这个社会很阴暗、很丑恶，让你对这个社会彻底绝望。这话虽然有一些夸大其辞，不过细究当中的意思也觉得颇有几分道理，看看如今大报小报还真没能找得出几篇这样的文章来，好象除了杂文家们在那振臂高呼外其他的文人们都缄口沉默，话又说回来，这种异象是该喜还是该悲？总不至于关注社会实情的文字都非得写成杂文吧，那样的话杂文家们还不得累死！忽然想起一句戏言：要写这样的文章啊那就写成杂文吧，没人会不乐意，更没有人会怀疑你的居心不良。嘿，原来诚实是需要这样体现的！　　

    如果说以前我只是对此另眼相看，置身于事外的话，那么这段时间我倒也亲历过此情此景了。单位每个月要在系统局域网内上报讯息，这一任务分配于各科室，科头又分配在个人头上，我还以为可以让我们自由发挥呢，正想试着写一两篇，谁知科头早把题材内容拟好只交待我们动笔就行，我一看无外乎是什么在领导的英明决策下工作取得如何如何的成绩之类，心里的热情一下子全被浇灭，勉强应付了两条之后再也不想为此歌功颂德。我似乎明白了为什么在如今要做到“诚实”该是何等一种难事，但尽管如此，文人们忠于诚实路的艰难跋涉和坚定信念是不会轻易改变的，因此最后我想说，诚实，是文人最起码的道德理念；诚实，是文人们一生追逐而执着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