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眼睛,无意识的想着。
自己多心吧!会有谁呢?
又是一声轻碰,仿佛是什么东西悄声放在地上所引起的。
小偷吧!他想。全拿走吧,最好把他无法忘却的感情也一起偷走。
然后是重物拖地的声音。
有这么多东西可以拿吗?如果有需要,那我来帮你吧!
他踱上二楼。每走一阶,内心深处的记忆就一页页的翻开,撕裂般的痛苦如洪水般的席卷而来。
他捂住了看不见的伤口,开始恨起楼上那名不速之客,在无意间又挑起他企欲遗忘的创痛
不需要灯光,他熟练的走向声音的源头,并一面怀疑那宵小有夜视能力,否则这么暗怎么偷东西?
他走到主卧室,缓缓的打开房门,又迅速按了墙上的电灯开关。
他只想恶意的吓吓来者,惩罚他让自己必须面对这个他一直逃避的地方。
亮起的灯光让他有短暂的目盲,但他可不想让对方有机可乘,隐约看见异动的人影,立即扑了过去。
抱在他怀里的是一个窈窕的身躯。
女的?他脑中闪过一丝疑惑。
对方没有惊呼,也没有挣扎。
他稍微拉开一点距离,看向身下的人儿。
夜的女儿。这是他第一个烙在心底的感觉。
这女人清秀异常,但面目清冷,眼角含怒,头上盘着简单的髻,整个人几乎全被黑色所笼罩。
“你是谁?”这女人不是小偷,他可以肯定。
她没想到会突然被一个男人拦腰抱住,不客气的推他一把。
“蠢货,滚开!”她见这男人丝毫不为所动,先是惊惶,而后又寒着脸不客气的斥责他。
“哈!”高立寒整个人又压回她身上,而且一点也不温柔。“自己想办法吧。”
她本来是不害怕的。她何曾怕过谁?
但刚刚扫开他那一记,平常人是无法承受的,但这人为何不当一回事?
高立寒见底下的人儿没有讨娆,单薄的身子承受若他的重量也不见脸红气喘,这时他仿佛才发觉男女之间的差异,而自己对这个不熟悉的女人也似乎太过亲密。
高立寒自动松开对她的钳制,站起身,回复原来淡然的表情。
“卿本佳人,为何做贼?”
贼?她是贼?这对她简直是天大的污辱!
她抬起手,想勾走他的魂魄报仇,发觉手上空漾漾的,才记起自己的身分现在应该是圣诞老人。而那个只会对人类呵呵笑的肥佬怎可勾人魂魄?
算了!她起身,还是办正事要紧,既然货已送到,她得回去缴牌了。
为了怕引起不必要的波折,她“走”了出去。
高立寒看这傲慢的女人摆明了目中无人,爱来就来、想走就走,忍不住窜向前挡着她。
大胆!挡我者死!她面色一寒,五爪便往高立寒面门抓来。
高立寒躲开她,但也让她溜出门外。
这下他可火了!苞着往外追。可是才追到门口,那女人早不知道溜哪去了。
高立寒打开四周围的电灯开关,又奔到楼下,跑出门外。
夜,仍安静的躺着,女人好像已被黑夜吞没。
正兀目征愣时,他腰际上的行动电话响了起来,医院通知他有重患入院,必须马上开刀。
他没再回到屋里,直接走向车子,发动引擎疾驶而去。
四周又恢复了安静。
云端上,驯鹿正往北方飞奔而去,暗夜里,两盖车灯正朝医院推进。
一道微弱的光线穿破黑暗,射入白色屋子二楼的窗边,圈住了被遗忘的箱子。只见它缓缓的飘了起来,慢慢的移动至房间的角落再无声的落下。
箱子的外层包装被褪了下来,转眼即消失不见。一个黑色箱子静静地停在那个角落,就好像是屋内装潢的一部分。
光慢慢的又退了出去,同时把屋内所有灯光熄灭,悄悄地带上大门,往天际曳去。
夜色岑寂,一如来时的静,仿佛不曾发生任何事。
那箱子就这般隐形着,像是在等待某个奇迹
t大医院
五岁的小女孩因父亲酒后驾车,撞上安全岛,车子翻落山谷,赔上一家子性命,只剩下她一人幸存。
但小女孩的伤势并不乐观,左大腿已被撞得稀烂,全身又有百分之五十灼伤,高立寒被院方紧急召回为她动手术,尽管明白即使侥幸救活,小女孩也只剩一条腿,还得再经过无数次的整容,以及面对失去亲人的痛楚,但基于医生的天职,高立寒只能全力救治她。
离开手术室时已日上三竿,他回到办公室,累得瘫坐在椅子上。
他已经尽力了,能不能活下来就看这小女孩本身的意志力了。
白色屋子里所发生的事,他早已忘得一干二净。
接下来的日子,他都待在医院里,每天身边总有许多病患来来去去,而那个小女孩仍在加护病房昏述着,始终没有醒来。
“撒旦王,你答应过我最近可以有个假期的。”七十七号愤怒的抗议。
“是啊!”撒旦悠闲的跷起二郎腿晃着。
“那我为什么又得工作?”
“七十七号,你前一个工作有做好吗?”
“有啊!名单上的每一户人家我都没有漏掉。”
“是啊,但你却送错礼了。”他根本不理会她火爆的脾气,慢条斯理的应着。
“送错礼?”她惊愕的重复撒旦王的话。
“把原本送给小孩子的汽球拿成保险套,这算不算错误?”撒旦像念台词一般的问着。
“我有吗?”她想起那天出的两个意外中的一个。她心虚的否认,但很明显音量已小了许多。
“你有。”撒旦的语气如拂过的清水,凉得使人哆嗦。
“好吧。”她气焰微敛。“没假放就算了,反正我也没目标可去。撒旦王,这次的名单呢?又要拘什么人?”
撒旦王由手中射出一张纸,缓缓飘向七十七号。
“一个小女孩,再简单不过的工作了。”
她看了看纸上写的资料。“我今晚就把她带来。”
“我知道你会的。”撒旦此时才抬起头,露出邪恶但俊美无比的笑容。“你一直就是我手下最得力的战将。”
“我告退了,撒旦王。”
“去吧。”
她倒着身,慢慢的退了出去。
撒旦手下的死神们,目前已编到七百四十一号。
她名列七十七。
她早已忘记担任这职务多久了?甚至连自己叫什么名字也记不清了。
七十七号就代表她。
她就是死神。
今晚就只分到这么一个名单,还要她大费周章走这一趟,令她大叹自己的时运不济。
从黑暗的夜色中冒了出来,她拿着手中的勾魂镰朝目标迈进。
一身的素黑,加上一件宽大、随时会有冷风钻进跑出的斗篷,她肃杀的脸让人看了不禁升起一股寒颤。
对!这就是她啊,多高尚。不但可以我行我素,而且不用在烟囱里钻来钻去,和那些壁虎、蜘蛛打交道。
她突然想起前些日子自己所扮的那个肥佬,不自觉厌恶的撇撇嘴。这可堪称是她辉煌的个人历史上,一个她永远不愿再想起的污点。
前方就是目的地了,外面悬挂着“t大医院”的招牌。
嘿嘿!这种场所倒是她最常来去的地方。她大大方方地飘了进去。
凌晨时分,因为她的到来,医院里更增添了股寒气。
瞧着一张张躺在病床上的人的面孔,有些已经印堂发黑,再熬也没多久了,过几天她或是其他的死神就会来接收这些人的魂魄。
哈!不过曾经多么叱吒风云,末了总逃不过这一关,多么俗不可耐的人生。
在这一楼找不到她名单上的人,她再飘上楼去。
偶尔会有一些睡眼惺忪的人经过她身边,她可以穿透他们,但她总是选择避开,这是她的习惯之一。除非不得已,她不会让自己四度空闲的磁场与别人有相碰撞的机会,纵使这对她根本无伤大雅,但她就是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