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住处是城边一个较为幽静地方。北窗外就是一片高与我家六楼齐平的水杉林。每天天刚朦朦亮,鸟儿就会在枝头练习美妙的歌喉,而这时我总会醒来。
今天清晨,窗外的鸟声照例把我从梦中唤醒。
模糊中躺在床上,听着鸟儿浅唱低吟,任凭思绪胡乱地的飘飞,这是最闲、最适美妙的状态。
突然间,我的床左右晃动起来,只听见窗户玻璃一阵咯啦啦的疾响。我怀疑自己是否因为昨晚喝酒的缘故,思维还在产生幻觉。正思想间,又是一阵细微的晃动。啊,这是地震!这种判断使自己警觉起来,再没有躺在床上那种虚幻玄想的惬意。
我打开手机,是五点二七分!这时窗外传来叽叽喳喳的惊惧的议论声,又像在争吵。哦,原来单位一群妇女把头伸出北窗外,交流震感。一个说“我恁是被震醒了,好怕人啊”另一个抢着说“我头都被晃晕了”还有的说“我下床上卫生间,差点儿摔到”
在这带有惶恐又带有夸张的议论中,沉睡在记忆深处的往事如潮水一般涌了过来
那时还很小,但仍有依稀的记忆。上世纪七十年代后期,地震的恐慌阴影笼罩在全村上空。
听大人们说,唐山大地(1976年7月28日)震死了很多人。
一时间,家家户户都在屋外搭建起底矮的“人”字形防震棚,一家几代人都挤在一起。家里的大水缸盛满了水,深嵌在地下。上了年纪的老人不肯从家中搬出来,说“能死了,还怕什么地震”但有时类似“今晚可能地震”的谣传闹的沸沸扬扬时,老人们经不住晚辈的劝说,也由于本能的恐慌,都还是同晚辈挤在一起。
记得八月份的某个夜晚,狂风大作,电闪雷鸣。大家都不敢合眼,怀着忐忑不安的恐惧心理,接受死神的宣判。还记得那晚,外婆一直在哆嗦地说:“阿弥陀佛,菩萨请您保佑我们全家平安。”
第二天,全村人似乎从死神的口里逃过一劫,激动地议论各自的感受。
突然,有一天,谣言传来,说某地地震,家里养的狗发了狂,红了眼,逢人乱咬,连主人都不认得了。于是,村里养狗的人家,都趁狗不在意,突然用绳索套住狗脖子,一直勒到门前的歪脖树上。然后用尖利的刀子剥了皮,血淋淋的,很残忍。我家唯一养过的一条大黑狗,尽管很温顺也不能幸免。
那时节,家家杀鸡灾鹅,热热闹闹,似乎过节。大家都想得开,说不定哪天就地震了,命都没有了,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呢?
那时节,人们谈论的话题无非是生与死,交流的是各自打听到的地震征兆,有的说鸡飞狗跳,有的说井水上翻,有的说池鱼跳岸,还有的说老鼠搬家那是一个特别的时代。
后来,村里放露天电影蓝光闪过之后。“夏夜,万籁俱寂。突然,大地轰鸣,蓝光闪烁,房屋倾斜倒塌,强烈的地震发生了,人们遇到了一场空前的大灾难”
这部原本让人们认知地震,感受人间的友情的影片,在客观上,反而渲染自然的恐怖力量,使得村民更加深的一层恐怖。上了年纪的老人说,大地下面是一条大鳌鱼,地震是鳌鱼眨眼睛。由此可推鳌鱼如果翻个身,不就人们讲究避讳,讲求意会,不敢也不愿明说,但心中的恐惧不言而喻。
也记不清是什么时候,人们才从地震的阴影中走了出来,恢复正常的生活。但那的确是一个特别的时代。后来才知道那时全国国地都闹地震。真的不敢想象啊。地震不足畏惧,但全体的恐慌才是真正可怕的事。
外面小鸟又婉转的滑动美妙的音符。“天又要下雨喽——”从窗外这悠长而又懒散的谈话声中,可以听出来,人们已从短暂的惊惧中调整过来。现在的人们自然不会如过去的人们淳朴可爱,也就自然不会有空前的集体意识。这有时也不见得是坏事,至少不盲目轻信
心绪渐渐平息了,往事又像潮水一样寂寞地退了回去
注:得悉今晨5:18安徽怀远发生4。5级地震,波及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