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空气中流动着一种烹煮的馥郁之香,是那样沁人心脾,又是那样激发人的食欲。无须仔细辨别这是裹着糯米一同煮熟的芦苇叶的芳香:味老香深,颇具芝兰金石之性。原来,今天是端午节,家家都在煮粽子呢。是啊,这怡人的芳香,竟使我肺腑润开,记忆的碎片也如浮冰漂浮起来
儿时,村子南边是上十亩的芦苇荡。每到群莺乱飞,杂花生树的时节,积雨逢晴,草木怒生,绿草连天,像无边的海洋。而这一大片芦苇像则像潮汐后定格的大片浪涛,突兀在无边无际的厚积的绿海之中。这大片隆起的绿涛,在绿色背景的衬托下,又像吸聚着绿之菁华,更像绿的命脉,绿的灵魂。芦苇又像把这厚重的上好绿色承托起来回报上苍。在绿的海洋中那么显眼,那么吸引人的视线。在习习微风骀荡下,又渐次漂洇开来,那是整齐划一的浓得难以化解开来的绿波。
除了给人感官的享受,初夏的芦苇荡里还会传来一种水鸟的叫声。那声音贴着水面传来的带足了水分,透过芦荻的幽香,悠悠地传来“咚,咂咂”这声音多少年来一直在我的记忆深处由远而近地穿透着。
繁星布满天空的时候,有时传来阵阵蛙鼓,浮动着整个村庄,把村中人在睡梦中浮托起来
水乡这十来亩的芦苇荡啊,总给村上人无尽的惊喜。更给孩子们无尽的想象,这里简直是孩子的天堂。
也是这孟夏季节,孩子们,卷着裤管,试着水温,悄悄地钻进芦苇丛中,可不是玩捉迷藏的游戏,而是冲着那带着鸟儿体温的鸟蛋儿。鸟儿把精心编制的窝巢竟随随便便地挂在苇竿上端,孩子们只要轻轻地把芦竿拉成弓形,就轻易地连窝端走。有时顺手从水里捞起菱角,连嫩壳也不剥就放到嘴里大嚼起来,那涩中见甜的感觉至今还我一直留在口中呢。
当然,也不全是愉快,有时遇到一条警觉的水蛇在苇间水面,昂着头骄横的游着,又让孩子们心如撞鹿,连连躲避,此时又会想起大人们的告戒——荡中有大莽。心中又布满了阴影。也总是好多天后才会渐生那冒险的勇气。孩子们在这大片的芦荡中尝足了种种冒险的刺激。
这十几亩的芦苇,更多的是给村上人带来无尽的恩赐。
端午节前几天,村上男女老少,都挎着竹篮,到芦荡深处采摘最宽大的苇叶。那苇荡深处传来哗哗地响声和苇竿的清晰的断裂以及鸟儿磔磔的惊飞声,那时忙乱的时节。
傍晚,村社碾场边一排公房的前面,排列着几十个椭圆大木盆子,那是村民从家中自发抬来借给生产队的(那时没有搞承包责任制)。其实,是男人夏天用于洗澡的大木盆。村里不知哪一代传下的习俗,男人专用这种椭圆形长木盆;女人用的圆形的木盆,冬天男人也可用来洗脚,所以女人的盆子不叫澡盆只叫脚盆子。男人用的澡盆才能兼作他用,女人用的东西断然不行的。记得不知哪个冒失后生拿来大木脚盆,硬是被队长连臭带骂,以及人们的奚落声中,闹个大红脸送了回去。采来的芦苇叶厚积着浸泡在木盆中。
远近的其他村落的人们,都聚来,自觉地排好队,在这排木盆前,购买时大都伸头看着秤杆上的星线,会计把算盘劈啪打得飞快。那时,我们小孩子在热闹的人群中钻进钻出,捉迷藏。偶尔踩到大人的脚面,不时招来一顿臭骂。那时,在满耳论价声、调笑声中分享着大人们的快乐。
芦苇给村子带来了尊严与体面,孩子们只感到过节似的热闹并不能真正领会到芦苇给村子带来的富足,只感到芦苇似有魔力一样把四乡八集的陌生面孔吸引来了。
秋天,村南边的芦苇荡远看白浪浪的一片,在秋...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