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秋风中一遍遍地翻卷雪涛,那又是一种悲壮的美,枯黄的茎秆又像承托着厚重的白云,又会感到这片芦苇像阅着岁月沧桑的老者。傍晚,红霞映照,那天空和芦花一律血色,成片的鸟阵从天边飞来,像密集的飞蝗,齐集芦丛之中。又如万千箭簇飞落,更像诸葛亮草船借箭。不一会那芦荡里欢噪沸腾,是鸟儿为争占地盘在争吵,还是交流一天的旅行经历,还是商讨明天的计划此时此刻芦苇荡已成了鸟的天堂。
冬天枯水季节,村上男男女女又像那密集的鸟儿齐集荡边,挥舞亮闪闪的镰刀。只见刀举刀落,满耳是芦竿折断的声音,那声音像泛起的潮声。不一会,大片的芦苇倒下,垛成垛,旋即运走,剩下空空荡荡的一片积着白亮亮浅水的低洼,洼中只是新割的密集的底矮的根茬。那一种事物突然消失的令人无措的无边际的空荡感。芦苇竿整齐地堆放在公房前,堆成了小山。那时村上人修房造屋,还用不起旺砖,芦苇竿成了主要的材料。村上的芦苇竿是粗壮有力的,因此,四乡八集的修建房屋的人家,总会赶着驴车辘辘而来。讲好价钱,又满载而走,往往把皮鞭甩的劈啪响,似乎满载一车的喜悦。
每到春天,芦苇的宿根又冒出青嫩的芦笋,在春雨的滋润下,又一天天疯长,直到满眼是深绿的青纱帐。在我们孩子眼里这是世间多么神奇的植物啊。
在我们孩子的心中,芦苇带来的最直接的快乐,就是端午节那天。前一天的晚上,村上人把分给自家的苇叶洗净,放在大铁锅了煮熟,用剪刀把尾端剪得平齐,浸泡在大木盆里。同时齐整的放着一束细细长长的韧如丝线的野草,那是村边田埂沟渠边生长的一种纤细的茎杆状野草。细竹篮子里盛着淘洗过的白粲粲的糯米。包粽子这类精细活自然由妇女们承揽的,她们把苇叶圈折成锥形,把白米充实其间,再用苇叶封好,裹紧。用野草茎扎紧,最后一道工序,是用两排白粲粲的牙齿和灵巧的双手密切配合而成的,这样一个精巧的粽子就包好了。当然她们的动作非常快捷。记得母亲是村上妇女队长,心灵手巧更是远近闻名,能包好几种花样,什么小脚棕,据说像过去裹脚女人的小脚,还有什么三角粽子,什么四角粽子而且也很麻利,速度极快。
晚上,孩子们在馥郁的浓香中,做着一个个甜甜的梦。第二天,睁开眼,大人们都下田插秧了,厨房飘出缕缕诱人的清香,移开灶台上的大锅盖扑面的浓香激荡肺腑,煮熟的青黄色的粽子之间还漂圆着白花花的咸鸭蛋,一青二白,甚是分明。在那物质匮乏时代,这又是多么奢侈的富足啊。
家里有大一点的手巧的女孩,都会用五彩丝线为小弟小妹编织一个小巧的袋囊,孩子们都会拣最大的一个咸鸭蛋放在小袋囊里,然后骄傲地挂在胸前。丝线中是一个可爱的白色的浑圆,在胸前沉甸甸的晃荡,孩子们当宝贝似的,连睡觉都戴着,好几天都舍不得吃的。自然,小朋友之间免不了一番比试,一番争执。
是啊,在那尽管还是物质匮乏的年代,村上的人,都沉浸在幸福的情绪里,也许是这十几亩芦苇荡的恩赐吧。
后来,搞方程划,乡里规定必须把这片芦苇荡整治为河道和田地。后来某天在外念书的我放假回到家乡,令我吃惊的是,那十几亩的芦苇当,突然在我的视线里消失,只留给我无尽的伤感与叹息。
村里人也照例承袭古老的传统,只是每年端午节前夕都要在集镇购买别人的苇叶,我想再也没有当日的盛况,村中人心理定然也会有另一番滋味
闭目品咋眼前的馥郁深沉的粽叶的芳香,欣喜感到千年的习俗还在玩强的延续着,但隐隐疑惑:物质富足了,是否精神也很饱满富足呢。再一次闭目,家乡的那十几亩芦苇有在脑海中又复活了,浩浩荡荡的清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