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倚竹的胸痛愈演愈烈,生像是要撕开他的心胸一般,他无法运内功治疗,手一提气,疼痛便更加剧烈,他从没有遇到这种情况,思绪纷乱,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吴梓诺脸色煞白,眼前这攻势,绝非她这等修为的人能抵,眼中一抹慌乱闪过,她忍着痛苦,匍匐到“坤”位之前,双腿盘坐又开始运功,她双手紧握,凝神静气,两食指向上指着,口中默念,一道金光聚集在手指上端,她苍白的脸色总算浮起一丝笑容,只见那道金光慢慢变亮,阿诺艰难开口:
“师父,师父,快回来,出事了。”
手一抬,那道金光化作一缕白烟,随风飘走。
这是仙界独有的“千里传音”,只要将声音带走,便能让声音自行寻得联络之人,三界无阻。千年以前,师父便是这样通过“千里传音”告诉她:
阿诺,以后师父不在身边,要好好照顾自己。
千年后,她寻找师父踏遍千山万水,无数次使用“千里传音”,可是那一缕烟气,飘到人群中就消散不见了,茫茫人海,她走过每一个角落,走过每条大街小巷,可始终找寻不到师父的踪迹。无数个夜晚,她忧虑着彻夜难眠,亦有无数个夜晚,她独自蜷缩在角落里嘤嘤哭泣。终于,心灰意冷的她回到幽扬林中,却不料在一次例常外出置办日常用品的途中遇见师父,不,遇见一个酷似师父的人。她喜出望外,可惜,酷似永远只能是酷似,成不了真。
如今,面对如此险刻,她只能做最后一搏,但愿“千里传音”能帮她找到师父,即使希望渺茫。
这“千里传音”,原本是最简单的仙法,只是她之前耗功过多,所以才必须跑到特定的位置,聚自己所剩不多的功力,去做这最后一搏。
她看着消失在窗外的那缕白烟,嘴角微微一笑,泪水却忍不住簌簌落下,她微啜道:“永别了,师父。”
只见她穷毕生功力,抓住出现在她面前的一把银色宝剑,挥舞起来:
“凤临神州——”
这声“凤临神州”如此决绝。只见她全身散发白色光芒,白光随剑刃所指的方向向上延伸,冲破屋顶,穿过九重云霄,带来无限能量,像一个盖子,把整个幽扬林笼罩在内,屋外“啊,啊”声连连响着,所有妖魔鬼魅全部倒地,化作一缕缕黑烟,消失。
坐在绣具面前的蓝珊,心中一阵不安,忽的一口鲜血吐在绣布之上,娇喘不止。
仍捂着胸口的林倚竹,也猛地向前微倾,吐出一口血。
“师父,师父,快回来,出事了。”
……
“师父,师父,快回来,出事了。”
……
一个飘渺的声音回荡在他的脑海里,他的脑中竟浮现出一个他从没经历过的场景:一个大约十来岁的小女孩,在他面前玩得兴起,铃铃的笑声响彻天地,他盘腿而坐,看着她如此欢快,也有隐隐的笑意浮上嘴角……
他猛然睁开双眼,直觉告诉他一定有事!他跑出屋外,跃上屋顶,还未站定,便看见一道白光直贯九天,白光下有一个大大的白色光罩正笼盖着那附近的土地。
那不是……幽扬林的所在么?他寻思着,忽然叫道:“不好!”忙提功跃顶,消失在屋下人儿眼中。
陪嫁而来的侍婢小娅穿过角门时,看到少夫人站在屋檐之下,呆呆地凝视着屋顶——那个已经消失了林倚竹的所在。
她垂下眼帘,不知不觉手抚左肩,深吸了一口气。
白光破。
冲破天穹的白柱急速收回,那个白色光罩也向上收起聚在最顶一点,然后打平向四周急速散开,划破半空,正赶向幽扬林的林倚竹不提防,被这劲气一冲,跌落在瓦片上面。
“好强的劲气!”他单膝着顶,白色衣袂飘扬,“不对,一定出事了。”自语着,他忙加速往幽扬林的方向而去。
林中如甘霖初过,一棵棵竹子闪着翠绿的光,竹叶叶尖竟挂着水滴,土壤微湿,鸟儿的欢叫声一阵接着一阵,一派祥和,仿佛是清晨大地初醒的样子,一点打杀的痕迹也没有。林倚竹深一脚浅一脚地探着向前走,眼观四方耳听八路。可是这里的一切,仿佛在告诉他:你多虑了。
总算来到正中间,咦,屋子也是好好的呀。他一步跨上台阶,敲门道:“有人吗,有人吗?”
没人?!他轻轻用力一推,门竟开了,门开的一刹那,他看到吴梓诺,她瘫倒在地上,已没知觉。
若论打斗,也就只有她一人像是打斗过后了,其余一切安好,为什么会这样?他疑惑道:看样子,对手肯定不是等闲之辈了。只伤人,不伤物?
不,那是他低估了白光的威力。
在最后一刻,吴梓诺发出的白光,足以让一切恢复原貌,免遭破坏之难,这是仙界仁善之法,只有至善之人才会有如此好德,不顾个人安危。而这一仙法,是她入师门之时倚竹仙君首先教授给她的,还记得当时他说:不管如何,天下众生都是无辜,不应让他们承受这灾难的一切,阿诺,你记得,一切修习之法,都是以天下苍生为前提,没有了仁善之心,就算仙的修为再大,也是一件可悲之事。
师父的每一句话,她不会忘,也不可能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