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口冰冷的烈酒,那一团热气并未从小腹中升起,身体反被冰凉的酒液刺得一抖。
觉善回头看了看长长一串车马和疲惫的士兵们,眉头开始发紧。天还没亮,大军就提前开拔了,作为后卫,他手头的几千人都是精锐。亲领地两个牛录还都是白甲雄兵,这样的队伍就算遇到一支上万人的明朝大军也是不怵。看得出来,士兵们都比较放松,虽然西路军的覆灭让所有人倍感震撼。可所有人都将责任推到岳乐的瞎指挥上,没有人去深想为什么会这样,陈留军又是一支什么样地部队。
因为起得实在太早,所有人都没说话,就那么睡眼惺忪地坐在车上,示意赶车地汉人俘虏快点走。
随着天光的放亮,队伍开始活跃起来。不断有士兵地喝骂声传来,其中间夹着汉人俘虏的惨叫和皮鞭抽在人身上的声音。更有女人在惊叫。即便是后进北归大军的最后一队,队伍中还是夹杂了大量俘虏和财物。东西实在太多了,连战斗部队士兵的身上都背着硕大的包袱。
“实在是太吵闹了!”觉善只觉如身陷野蜂群中,心中一阵接一阵的迷糊。
同岳乐一样,他也是第一次上战场。老一辈都已经垂垂老诶,天启年间能征善战的将军们都已经退居二线,不肯再在风雪中吃苦。而新一代也逐渐登上人生这片华丽的舞台。而螯拜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刚开始的时候,觉善对拔刀砍掉敌人头颅还心坏恐惧。可一进山东,大小凡三十余战,竟然没遇到任何有力的抵抗,杀的人多了,见够了鲜血,胆气也壮实起来。他感觉,其实打仗也没什么了不起。
刀子一挥,一种强烈的杀戮的快感如醉酒般不可抵挡。随之,金钱、美女如水而来。
岳乐说得对,功名但从马上去,只要有仗打,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想着想着,觉善轻轻地笑了起来。
正在这个时候,远处的丘陵后面突然传来一声隐约的哨声。那声音并不大,却拖曳出很长的尾巴,如裂帛一样划破苍白的天光,袅袅低回,清晰无比。
觉善颈后的寒毛突然竖起,一种毫无道理的恐惧从心窝子里冒起。一刹那间,岳乐曾经说过的陈留军以哨音为号招集部队的话浮上脑海,然后化成岳乐那张凄惨的笑容。
“安静,大家安静!”觉善大吼。可士兵们还是笑嘻嘻地闹着。
觉善怒火中烧,提起鞭子夹头夹脑地对着身边众人一阵狠抽:“都他妈给我安静!”
大家都愕然地静了下来。
觉善大声问道:“斥候骑兵出去多久了?”
“禀将军,已经出去出去一个时辰了”
众人这才呆住。
还没等觉善说话,一片“砰砰!”的枪声连珠价地响起。几乎一瞬间,真在外围警戒的两个士兵浑身都射出血点子,惨叫一声朝车队跑了。可惜刚跑到一半,就再也支持不住,一头栽倒在地,身体在烂泥中微微抽搐。
“啊!”所有人都乱成一团,虽然敌人这次偷袭没有造成多少杀伤,可后金大军的秩序混乱了。有的人头一缩躲到大车后面,有的人怪叫着往路边的灌木丛中躲,有的人抽出兵器试图朝枪声的位置反攻。
而那些汉人俘虏则同时发出一阵喧哗,试图四散而逃。被看押的后金士兵一口气杀了二十几人之后,所有人这才抱着头蹲在地上。
官道上已经被汉人俘虏的鲜血涂得血红一片,二十几颗头颅被纷乱的脚步踢得在地上乱滚。最后被狠狠踩进路边松软的泥土里。
两匹驴子怪叫一声拖着一辆小车朝前急奔,一口气撞进汉人俘虏的队伍中间,最后“哗啦!”一声翻了个底朝天,将一个中年男子压在车架下面。那人大口地吐着黑血,奋力挣扎,却怎么也翻不了身。而身边的众俘虏则用冷漠的眼神看着他,一动也不动。
“安静,安静!”觉善叉着腰站在众人之前朝远方望去,只见不远处的山冈上腾起一团灰色的硝烟。
“是陈留军敌人不多,大概只有两百,大家不要怕!”
话音刚落,枪声再次响起。空气中全是弹丸的呼啸。身后铅弹吃肉的“噗嗤”声不绝,骡马的嘶叫和士兵们垂死的叫喊响成一片。
敌人的这一波齐射居然如此地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