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玉盏儿终于醒过来,却虚弱得几乎吐不出一个字来。她想摸摸孩子是否还在,手却让龙昊抓住,她瞬间明白了一切,忍不住流下泪。
“对不起,我们还是”他内疚得开不了口,因为知道这个孩子对她意义重大,这是牵绊她留在他身边的线,没有了孩子,她也许随时会离去。
思及此,他恐惧不已,是他没有保护好她,让她在皇宫中受到了伤害。
不忍他如此内疚,玉盏儿反而安慰道:“我们还会有孩子的,一定会的。”语未毕她便哽咽得说不下去了。
“盏儿”他几乎想杀了自己,如果她知道了自己以后难有子嗣这个残酷的事实,她将会如何?
“皇上。”那朗在门外求见。
龙昊拭干泪,要玉盏儿好好休息,并吩咐银罗细心照顾。有什么事以后再说,这一夜对她的打击太大了,如果据实以报不知她会做出什么事来。
掩好门,龙昊示意那朗到远处谈。
“什么事?”他寒著脸问。
“皇上,御医们已查出灵妃娘娘是吃了什么才小产的。”那朗紧皱双眉,感到事态的严重。
“是谁?”龙昊低喝,按捺不住胸中的怒火。
“皇上请息怒,饶恕了那个人吧!”那朗双膝跪地,哀求他。
龙昊揪起他的衣襟逼问:“到底是谁?快说!”
“是是是洁郡主带入宫的葯膳中含有会令妇人落胎的红花。”那朗艰涩的开口,心知一场风暴即将席卷皇宫。
“什么,是云洁?”竟然是自己疼如亲妹的姒云洁令玉盏儿险些丧命,而且昨夜还是他逼著玉盏儿吃那葯膳,这无异于是他亲手杀死了自己的骨肉。
龙昊怒火中烧,从腰间抽出软剑。
那朗见主人失去了理智,拼命抱紧他双腿哀求:“皇上,洁郡主心性单纯又和灵妃娘娘相处融洽,她绝不会害娘娘的。您一定要三思,何况郡主是国舅爷的独生女”
龙昊一语不发,摆脱了那朗,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般冲出翔宇殿。
手提软剑,龙昊全身散发一股杀气,所到之处一干宫女、太监全部跪在地上噤若寒蝉。他像一阵毁灭一切的飓风冲到流云阁,一脚踹开大门,两片门板登时倒下,巨大的声响吓得宫女们尖叫著四处逃窜。
不知情的姒云洁冲出来,正要质问何人竟敢胆大到在宫中滥施暴力,却看见煞星一般的龙昊,当场怔愣住,许久才吐出两个宇:“皇兄”
龙昊双眸充血,持剑朝姒云洁一步步逼近。
被他眼中怒火吓呆的姒云洁连连后退十几步,直到背抵一根圆柱无路可退为止,她惊恐地开口:“皇兄,您是怎么了?”
龙昊仍是无言,却将剑锋直指姒云洁的啊喉。
姒云洁潸然泪下,哽咽地道:“皇兄,云洁做错了什么?”
“姒云洁,你还不知道?你害死了小皇子,更险些害死盏儿!”龙昊怒吼。她惊问:“什么?我怎么会害盏儿姐姐?她待我如妹,我又怎么会害小皇子?”
“姒云洁,盏儿她吃了你送来的葯膳之后,孩子夭折,她以后也难再有孕。”龙昊暴吼出声。
看到他眼中再无一丝兄妹之情,姒云洁如坠深渊。
“昊,你刚才说什么?”一道弱得几乎听不清的声音自龙昊背后响起。
姒云洁和龙昊同时转过头,把目光投向斜倚在门边的人。
玉盏儿双手紧抓著门框才站稳身子,指尖几乎陷入木纹中。
“盏儿”龙昊旋即到门口接住正要滑坐于地的玉盏儿。
玉盏儿素手抓住他,问道:“我真的不会再有孩子了?”
他不能告诉她,那太残忍了,只好把她的头按向自己胸口。
“啊”一声满含恨意的叫声后,玉盏儿终于崩溃了,在他怀中嚎啕大哭。
她今生再也不会有孩子了,她在这丑恶的宫中受到了伤害,伤得如此深,不只是身还有心。她好后悔,如果在杭州她执意随芮叔走,她的孩子就不会夭折。
她的泪让龙昊的心抽痛,他满腔的怒气只能发泄在姒云洁身上。放下玉盏儿,他把剑直指姒云洁。
“不要!昊,和她无关,你知道的。”还在哽咽的玉盏儿以异常冷静的声音阻止他的鲁莽行为。
极度的悲伤反而让她变得极度理智,她明白姒云洁绝不是主谋,充其量只是别人的棋子。她要查清一切,为孩子报仇!
龙昊心中明白玉盏儿说的对,姒云洁不可能做这些事,但愤怒蒙蔽了他的心智,必须有一个人来承受他的怒火、他的恨。
内疚的姒云洁闭上泪眼,静待龙昊的剑刺向自己,她希望以死了结自己所有的罪过及痛苦。
良久,没有她期待中的剧痛,软剑刺入圆柱,削去她耳侧一缕青丝,随风飘落在地。
龙昊回到最爱身边,玉盏儿无力的把头贴近他胸口“昊,我们走吧!”
他以一丈雪裹紧玉盏儿,横抱起她,两人萧索的身影消失在流云阁外。
姒云洁双脚无力的瘫软在地上,十几年的兄妹情义恐怕也如她那缕鬓发,断了、散了
玉盏儿经过这一番折腾又染上了风寒,高烧昏迷数日,连御医们也摇头叹息、束手无策,只希望她可以靠自己的意志力活下来。
玉盏儿血中倔强不服输的因子让她终于醒过来,睁开眼便看到龙昊颓废的脸庞因她清醒而重现光采。那时她便告诉自己,为了他,她要好起来。
整整休养了三个月,她的脸上才见血色,而一个计画在她还无力起身时便在她脑中谋画,随著她日渐强健,计画也按部就班的秘密进行。
阳春三月,宫中所有花木都开了,尤以桃花开得最娇艳,御花园深处的一处水榭中,玉盏儿持笔作画,若有所思的勾勒著一个华服飘逸、俊美不凡的男子,画中人双手持箫吹奏,眉眼间蕴涵淡淡的忧愁,整幅画形神兼备,可见画者是倾注了许多感情进去。
一阵春风拂面,桃花落瓣飘入水中逐流而去,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伟岸身影与她并立在水榭中。
“这便是你眼中的我吗?”三个月来她把自己寄情于书画曲赋,生活恬淡而平静,让他相信她已接受事实,不会以激烈的方法伤害自己。
玉盏儿拿笔沾了一点儿朱砂,点在画中人右手心中,反问他:“这是你吗?”
他不想和她猜哑谜,揽住她的纤腰直接问:“若不是我,那他是谁?我的影子?”
“他是一个没有来处的人,也是你的影子、你的威胁。”她要告诉他,有一个和他息息相关的人存在。
“昊,还记得那夜姒文忠说的话吗?”
早知今日,当初便不该选你
龙昊松开手,俊脸冰寒,整个身体警觉的挺直。
她知道他隐约明白了,可笑啊!一个帝王的命运居然任人摆布,说出去任何人都不会信。
“让他来见朕。”他已感到事态不寻常。
“你用什么身分见他,高高在上的皇帝还是一个普通人?”她不会贸然让寻哥哥涉险,他的命运已够悲惨,她要确保他无恙。
龙昊眯起眼,勾起她的下颚审视她,因为他在玉盏儿眼中又发现了那种心里有算计时才有的晶亮眸光。“这有区别吗?”
“当然有。若你是以皇帝的身分去见一介平民,那大可不必。因为事实真相对他太残忍,他追寻半生却得到这种答案,已是生不如死,身分的悬殊对他而言更是雪上加霜。若你愿和他见面,便要知道他也许会怨恨你,你会失去什么也是未知数。”
她要他自己选择。因为她知道这深宫黑幕也许随时会被姒文忠用来摆布龙昊和寻哥哥,如果真有那一天,她无力去救他们之中任何一个。
“让他来,我要见他。”语毕,他转身离去。
玉盏儿松了口气,他没有自称“朕”表示他愿以平等的身分和寻哥哥见面。这是最好的结果,她希望以自己的力量来化解他们之间的重重恩怨。
寻哥哥,盏儿实现了十年前对你的承诺,可这样的事实你愿意接受吗?
望着龙昊远去的背影,玉盏儿放开持画的手,任画轻轻的飘到水面上,未干的墨汁随水晕开,在纸上化成一片乌云,又随水缓缓淡去,不久画纸也沉入水底,水榭里传来一曲如泣如诉、婉转伤情的“遇知己”
在宫外的尤命一路追寻鸷儿在空中盘旋的影子,直至宫墙外才停下。鸷儿本是他驯养的猛禽,因为异常灵敏,所以他送给玉盏儿作为与宫外传送消息之用。今天他才刚入京,鸷儿便以叫声吸引他的注意,一步步把他引向皇宫。
他必须承认,那黄瓦朱墙、宏伟肃穆的皇宫对他有种莫名的吸引力,使他不顾一切地随鸷儿跃入宫墙内。鸷儿终于停在一处屋脊上,这看来只是极普通的宫妃住处,尤命猜测是玉盏儿的住所,没有犹豫便走了进去。
才刚进入,他便确定这是玉盏儿的住所无疑,因为没有哪个宫妃房中会有如此多的书籍,这个小姑娘入宫多年,依然嗜书如命。可这次她要他入京却不知为了什么,还多次叮嘱不可以告诉他舅父或任何人,因此他也违背了舅父多年前订下的规矩,在没有他的命令下摆脱仆人单独入京。
“盏儿。”尤命看见一抹清丽的背影立于内室中,忍不住出声唤她,声音带著和知己重逢的兴奋。
那人转身与他相对,温婉无波的眼中升起一丝惊恐,随即恭敬的对他行了个礼,声音颤抖地回道:“皇上,盏儿妹妹不在。”
尤命茫然,这女子叫他什么?难道他长得很像皇帝?
无论如何,宫中的是非与他无关,他只是来会昔日知己的,而由她的话中,他确信这个女子认识盏儿,好像还很熟悉。
“你是”他找不到合适的称呼。闻言,玉碗儿粉颈低垂,眼眶泛红。皇上心中果然只有盏儿妹妹一个人,自己多次和他碰面,他却毫无印象。她早知自己不该暗中倾慕他,皇上是盏儿的,她连追随他身影的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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