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的行为也不该有,可她管不住自己啊!她太自私了,她愧对盏儿。
“我是玉碗儿,盏儿的姐姐。”玉碗儿要自己平静地回答问题,可泪还是忍不住流了下来,她再也压抑不住地掩面跑出房间。
尤命被玉碗儿搞得一头雾水,这女人是水做的吗?不然何以才一个问题,就惹得她泪流满面?他完全不知她因何流泪,只觉得她如水般温柔娇弱,和玉盏儿的绝美轻灵大不相同,却勾惹出他心中最深处的怜惜。
“啊!”玉碗儿跑到庭院中,却被停在宫墙上的鸷儿吓得退后一步,差点被阶梯绊倒。
尤命见状,一个箭步上前稳稳接住。
看着怀中佳人梨花带雨的面容,尤命优雅的一笑,这个女人已胆小到无论任何人事物都恐惧吗?盏儿却完全不同,她的智慧、胆色和气魄让天下多少男人汗颜,而这女人没有一处和她的妹妹相同,说是姐妹确实有些令人难以置信。
深宫中的煎熬使她更脆弱,以手指抹去她的泪,尤命突然有种想看她笑的冲动。
“皇上,盏儿会不高兴的。”玉碗儿如受惊的小鹿,仓皇地逃脱了尤命的怀抱。
“皇上?盏儿?”
她为什么一直误认他为皇上?他真不明白。见玉碗儿局促不安的神情,他对墙上伫立的鸷儿做出手势,鸷儿飞到他的手臂上。
玉碗儿乘机跑出紫灵苑。
尤命将视线拉回到鸷儿身上,才发现鸷儿爪上绑著的小纸条,那是玉盏儿捎给自己的讯息。纸条上写著她已为他安排好住所,并约定了和他相见的日期、地点。
他蹙了蹙眉,看向鸷儿“你的新主人只让你捎信给我,却不说明为什么要引我入宫。”
尤命带著满心疑惑离开皇宫。
“你想清楚了吗?如果你不想他出现,为了你,我会去处理。”玉盏儿为龙昊理好衣袍,她清楚他们将面对什么,那是多么残酷的事实,所以她再次询问他的意思,不希望他未来后悔。
“有什么麻烦我自己处理,我不要你的手染上一滴血。”他执起玉盏儿嫩白的手轻吻掌心。
她和龙昊走出翔宇殿,目送他离去,看他的身影逐渐消失。她喜欢这种感觉,因为像一个送丈夫出门的小妻子。
玉盏儿拭干不知不觉中流下的泪,转身吩咐银罗:“我们出宫去。”
玉盏儿很细心地将重逢的地点选在一片开得极盛的桃花林中。
一阵极轻的脚步声让尤命惊喜地转过身,喜悦的目光在与来人相触后变得震惊。尤命不敢置信的呆望着面前的人,行商多年所养成的内敛、沉稳性情,此刻也被惊得荡然无存。
龙昊也好不到哪里去,虽然他早知今日会见到一个酷似自己的人,可相像程度之大,也让他一时难以自控的呆住。
“非常像是吗?”一道悦耳的声音从桃林深处传来。
“盏儿!”尤命惊呼,当年他救起的小女孩如今已长成一代绝色。
“寻哥哥,好久不见。”真的好久,起码有十年不见了,一辈子并没有多少个十年,若一辈子都活在一个弥天大谎中,更是悲哀。
玉盏儿走向两人,站在他们中间。
“寻哥哥,十多年前,盏儿答应以查出你的身世之谜来报答你的救命之恩。现在盏儿查出来了,但你真的要知道自己的身世吗?”
看着站在对面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如出一辙的人,尤命点了点头,这是他今生最大的心愿。
玉盏儿又望向龙昊,给他最后一次机会后悔。
龙昊剑眉紧皱,依盏儿的神情,他可以推断出事情绝非他想像中那么简单。
“现在已由不得我了,不是吗?”
“好。”玉盏儿下定了决心道出一切:“寻哥哥,你舅父是不是每逢入冬十月及入夏五月才会去移天山庄,而且从不告诉你他的姓名,还不许你和任何官场中人接触,更不许任意入京。”
尤命点头,他舅父一向行踪隐密,他曾几次差人秘密查访跟踪,却没有任何收获。
龙昊的眉皱得更紧,他联想到一个人姒文忠,因为他每逢十月及五月必然会以腿疾为由请假休养。
“昊,你母后贞妃当年生产时所有侍奉的宫女、稳婆、太监,全部因侍奉不周而判死罪,当夜便斩立决了。所以,那夜贞妃生产的情况只有姒文忠知道真相。昊,寻哥哥,你们如此聪明绝顶不会看不出其中端倪吧?你们并不是单纯长得相像而已,你们是孪生兄弟!”
“不可能,我没有同父同母的兄弟,这种事绝不会发生在我身上。”龙昊不敢置信。
尤命则低头不语。
“是姒文忠用食盒偷大换日,偷走了还在襁褓中的寻哥哥。”
“你怎么知道?”尤命、龙昊两人不约而同地发问。
“御膳房的总管李公公入宫近三十年,他有个青梅竹马的儿时玩伴也在宫中,就在贞妃宫中当差。你们出生那天她就在场,贞妃产后血崩,宫内到处是血,那个小爆女当时年仅十三岁,见血就吓晕了,由于情况太混乱,其他宫女就把她抬到了帷帐后。当姒文忠要杀所有人时,哭喊声让她醒了过来,但她不敢出声,一直躲在帷帐后,亲眼看见姒文忠以食盒偷走了一个小皇子。之后她被李公公收留在宫中二十多年,所有人都以为她死了。几年前李公公求我将她送出宫,找一个住处安置,当时我没多想,直到遇见昊,我发现你们的相似,求证之下,她才对我讲出这个秘密;这便是当年的真相。”
玉盏儿顿了顿后继续说:“寻哥哥,你身上所有的秘密都可解开。为什么你五岁时便会拥有富可敌国的移天山庄?因为他偷走了你的一切,便以财富补偿你;为什么他不准你入京?因为”
“不要再说了!”尤命大吼阻止她再往下说,他的身世原来是如此,他一直以为是世上唯一的亲人,竟是把他推出原有生命轨道的人。
“他为什么这么做?”尤命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是什么理由让姒文忠这么做,让自己妹妹的亡灵在天不得安宁。
“为了权力,两个同时出生的孩子,必然不会马上被封为太子,所以他偷走一个,利用先皇对皇后的爱,轻松地将另一个推上皇位,掌握天下至高的权力。而他便能操纵留下来的那个,间接掌权,若留下的不听话时,他还可以用宫外的那个来要挟他,甚至取而代之。”龙昊说出原因,露出一抹苦笑,原来从他出生那一刻起,便是别人阴谋里的一部分,几乎成为一个傀儡。
尤命笑中带泪,声音让人闻之心碎“所以我只是个政治牺牲品,一个替身,别人的影子。”
“谁先出生的?”龙昊不能不问,他要知道自己是不是实至名归的皇位继承人。
两人目光同时投向玉盏儿索要答案。
“我不知道。”她声音无力,因为她清楚龙昊在想什么,她真的不想说。
龙昊目光如炬,逼视著她,也万分清楚她的心思。“盏儿,你一定知道的。”他们的震惊已太多,不在乎多这一个。
“盏儿,是谁?”尤命同样以企求的目光迎向她。
龙昊再次逼问,尤命也一再催促。
“你们真想知道?手心有红痣的是长子。”
尤命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那颗朱砂痣如血般刺目。
玉盏儿紧抱住颓然倒下的龙昊,以自己的力量支撑失去信心和勇气的爱人。
“为什么是我?”尤命狂吼,所有的仇恨怨怼无处发泄,他把充满恨意的目光射向龙昊。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被带走?从小不知自己身世,没有亲人朋友,过著被摆布的生活,而你”尤命拔剑,以剑锋指向龙昊,寒光映在他变得狰狞的脸上。
玉盏儿感觉到尤命身上散发著恨意和杀气。“而你却拥有一切,受万民景仰、顺理成章继承皇位,连这世上唯一了解我的盏儿也是属于你的。而我只是一个工具、一个替身,我的存在也是为了你,为什么?”尤命几近崩溃,压抑太久的不平之气一下子爆发出来。
太多的不公平加诸在他身上,任何人都难以平静看待。
失控的尤命以剑刺向龙昊,玉盏儿以自己的身子挡在丈夫身前,她不要他们兄弟相残,因为骨肉相残的痛苦将会一生纠缠著他们,心灵永远得不到安宁。
当年她为娘报仇,眼见爹在眼前心碎吐血的场面,成了她永远摆脱不了的梦魇,她深深为此内疚、痛苦。所以,她不要这种悲剧重演,宁可赌上自己的性命。
剑尖在离她胸前不远处停住了,尤命终究不忍伤她,看着玉盏儿为了不使他们相残、保护自己所爱的无畏神情,他动容了。
“盏儿!”龙昊也被她震撼。直到今天他才知,她可以为他做尽一切,包括替他面对死亡。
“盏儿,为什么连你的心也属于他?上天太不公平了!”尤命颓丧的说,玉盏儿已用行动告白她绝不能失去龙昊,他伤心的转身离开,现在的他情愿从未和玉盏儿相识。
但他背后一双充血的眼瞳迸射出异光,龙昊从腰间拔出了软剑。
看见龙昊现出杀机,玉盏儿惊恐地喊道:“不要”她扑向尤命,以身相护知己。
龙昊来不及收回刺向尤命后背的剑,就这样一剑刺入玉盏儿的肩胛处,鲜血染红了她的素衣。
“盏儿”龙昊几乎心魂俱裂。
尤命扶住玉盏儿,以复杂的目光凝视她痛苦苍白的脸庞。
看见所爱不畏生死保护自己视为仇敌的人,龙昊忍不住质问玉盏儿:“为什么救他?他要杀我,他活著一天我就受到一天的威胁,江山随时会易主,社稷将会不稳。盏儿,你在想些什么?”
“昊,不要讲什么江山社稷,盏儿不想懂。我只知道你们是同胞兄弟,寻哥哥是你最亲的人,你们血脉相同。他并没有错,是姒文忠的错,你若伤害自己的兄长,如何向先皇和皇后在天之灵交代?”玉盏儿深知他身为一国之君的考量,可她不能让他伤害寻哥哥。
龙昊惭愧地低下头,他又何尝愿意手刃自己的同胞兄弟?但尤命一旦受人唆使,或和姒文忠连成一气,他的江山、子民所要付出的代价可能是血流成河、白骨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