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生故无怖,亦无忧。然后佛亦知所想所愿,遂成祈祷。”
——范缜神灭论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尊神。
这些人把自己的信仰寄托到了这些神的身上,这些神就会满足这些人的愿望。
很多年以来,大家都这么想。
一
我在江南的贡试中落榜了。
主考官孙大人在贡院命题时,出了一道怪题——灭神。
江南的举子们都惊讶了,当副主考,浙江学政赵大人在贡院中将题目揭晓时,下面立刻有了喧闹声。
“堂堂朝廷大考,怎能出这种不伦不类的题目?”
“孔门学子,天子门生。四书五经论语中庸翻了一个遍,哪里会有这样的东西?”
“孙大人莫不是想让全江南的举子门都落榜吧。”
“看来前朝雍正年间的罢考又要来一次了。”
“静一静,大家不要吵。限五注香的工夫,务必完成交卷。”赵大人扯着嘶哑的吼咙,想让场内的气氛缓和下来。
第一注香已经快烧了一半了,淡淡的蓝色烟雾迷漫在考场中间,显现出一种诡异的气氛。
贡院的喧闹声渐渐的小了下来。
曾经做过状元,在京察和殿试得过两个一等的赵大人捻着胡须,站在朱笔书写的“灭神”两个字面前,痴痴的望着。
“孙老兄莫不是糊涂了?他真想让全江南的考生都落榜么?”赵大人摇了摇头,心里暗暗的想“这可比我当年的题目难多了。”
我坐在这些举人们中间,大脑象要炸开一样,嗡嗡嗡的吵闹声一刻一也没有停止下来,思绪一片混乱。
我默默的坐着,大脑里面一片空白。眼前所能看见的,只有两注业已烧完的香灰。
烟雾仍在缭绕。
我所能想起来的,大抵只有范缜的神灭论,这本书看了很久,忘记了许多。大脑中所能想起来的,大概只有只言片语的几个字,很难构成一篇文章。
我把笔放在纸上,随意的涂抹着。大脑里面空空的,想到什么就写什么,不一会儿,那张白纸被我涂的全是字迹。
“好文章啊,好文章。”
不知什么时候,赵大人已经站在我的身后多时。
我情不自禁的停下了笔,手颤抖了一下。毛笔滚落在宣纸上,在宣纸上留下了一块椭圆型的墨迹。
赵大人爱惜的把纸从桌面上捡起来,放在面前耐心地逐字逐句的读着。
“神,之所以为神,盖其因可祈祷遂成人之事。然世间之事天国可定夺几成?神为泥胎,窃无魂灵。然古今多有燃香施火者众。堪称其盗名欺世也”
我傻傻的望着赵大人那张吃惊的脸。眉头紧锁,似乎有疑问在其间。
“赵大人。”门外响起了叫喊声。
“何事大惊小怪?难道不知道这里是贡院吗?”赵大人面容有不满之色。
门外是一个官府的家僮。
“赵大人,不好了。我家孙大人昨晚暴亡了。”
“什么?”赵大人的脸一下子变成了难看的死灰色。
二
夕阳照在鉴湖上,残阳如血。
微风袭来,卷起湖面上微起的波澜。与天边那几朵火烧云相映成辉。
“回家么?”我问自己。
湖面上的微风轻拂我的衣带。卷起一阵阵思乡的愁绪。
“家在哪里?”我反问我自己。
在我走出考场的第三天,由于孙大人的暴亡,本次贡试结果被朝廷宣布无效。来自江宁府、杭州府、徽州府、泉州府、苏州府等三十一个州府,共计七千六百三十名举人被迫明年重考。
那篇灭神有太多的考生交了白卷。
他们听到这个消息都兴奋不已。
唯独我,独自坐在返乡的船上,默默地欣赏这湖光山色。
我那篇文章如果送到孙大人那里去会怎样?
我莫名其妙的憧憬着这并不可能的一切。
“客官,到了。对面就是苏州府。”船夫的话打断我的假想。
我静静的走下了船,踏在枯黄的草地上。
大概是没有吃饭的缘故,我上岸后渐渐嗅到了一种湖面的腥臭,夹杂着一些植物的腐败味。侵袭着我的鼻孔。让我觉得一阵阵莫名的恶心。
天色渐渐晚了,并下起雨来。阵阵丝般的雨点打在我的脸上。不到一刻钟,我的衣服全湿透了。
在荒草堆中,依稀可以看见一座掩映着的破庙。余晖倾泻在青瓦的檐角上,眼前现出了一个巨大的黑影。
是庙的影子。
于是我决定进去躲雨。
我走进那所已经破旧不堪的庙宇。里面是潮湿而又阴闷的空气,除了我之外,一个人也没有。一尊高大而又斑驳的泥像矗立在我的面前。
这尊神我从未见过。
我有些莫名其妙,这尊神面目和善,既不是罗汉,又不是金刚。也不是观音,更不是如来。
是一尊女人的雕像。
由于年代久远,雕像上很多地方都已经颜色褪掉,只剩褐色的泥胎。依稀可辨的是这尊雕像是一个异常美貌的女子。
她的身上穿着浅蓝色的衣服,头上没有任何头饰。但是面目和善,有一种吸引人的感觉。
即使是给贞节烈女修建庙宇,也不至于这样大动土木。
而且整座庙宇没有留下一点文字,甚至连一块匾都没有。
我莫名的,昏昏的靠着墙睡着了。
三
不知睡了多久,我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木板床上。
在一间不大的房间里,似乎可以闻的道一丝淡淡的兰花香。
这是一个女人的住宅。
我挣扎的从床上爬起。毕竟休息了一段时间,精神好了许多。
窗外还在下着雨。
雨声比进庙前大了许多,雨水的打击声敲打着屋檐与窗子。外面的喧闹声衬托出屋内的宁静与和偕。
这时我才猛然发现,我仍旧在庙里。
庙里除了我,还有其它的人。
我走出房门,看见一个女子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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